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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木工博物馆之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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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叶东虓和江曼就找到了王师傅的木匠铺。铺子藏在一条窄胡同里,门口堆着几堆原木,锯末的清香混着松节油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王师傅正在刨一块胡桃木,刨子过处,薄如蝉翼的木花卷着卷儿飞出来,落在他的蓝布围裙上。

“做榫卯啊?”听了他们的来意,王师傅放下刨子,用围裙擦了擦手,“现在年轻人不爱学这个,费时间,出活慢。”他指着墙角一堆半成品的椅子腿,“你看这椅子的腿,用的是粽角榫,光打这几个榫眼,就得耗大半天。”

叶东虓看着那些椅子腿,每个接口处都刻着细密的凹槽和凸起,像藏着某种密码。“王师傅,我们想请您去博物馆,给大家演示怎么做榫卯,教年轻人认认这些老手艺。”

王师傅拿起一个椅子腿,对着光看了看:“我这手艺,能进博物馆?”他的语气里带着不确定,眼角却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不仅能进,还得是馆里的‘活宝贝’。”江曼笑着说,“您想想,几十年后,还有人能看到真正的榫卯是怎么做出来的,多好。”

王师傅沉默了一会儿,拿起刨子,又推了一下木头,木花再次卷了起来,像一朵盛开的花。“行,我去。”他说,“让这些木头,再活一次。”

第四章老楼的筋骨

改造工程比预想中难。老楼的梁架是松木的,几十年过去,有些地方已经朽了;楼梯的踏板被踩得凹陷,每走一步都吱呀作响;最麻烦的是三楼,当年的木工车间为了承重,地面铺的是厚钢板,现在要改成展厅,得把钢板拆掉,露出

江曼几乎天天泡在工地上,图纸改了一版又一版。有天傍晚,她正在二楼量尺寸,突然听到“咔嚓”一声,抬头一看,头顶的一块预制板裂了道缝,土渣簌簌往下掉。

“快躲开!”叶东虓正好上来,一把把她拉到一边。预制板没掉下来,但裂缝越来越大,像一张咧开的嘴。

工人师傅说,这楼的结构太老了,有些地方已经经不起折腾。叶东虓看着那道裂缝,心里有点发沉:“要不,咱们别改得太彻底?保留原来的样子,修修补补就行。”

江曼却盯着裂缝旁边的木梁看。那根梁是整根的松木,虽然表面发黑,木纹却依然清晰,能看出当年选料时的讲究。“你看这梁,”她指着梁与柱的连接处,“当年的木工在这儿做了个简单的榫接,把梁架在柱上,既稳固,又能缓冲压力。这才是老建筑的智慧——不硬抗,而是顺着力的方向,找到平衡。”

她转身对叶东虓说:“咱们不用拆了重盖,就顺着这楼的筋骨来改。朽了的梁换一根同样的木头,用传统的榫卯接上;楼梯踏板坏了的,找老松木重新做,保留原来的磨损感;三楼的钢板不用全拆,留几块在地面,做个‘时光印记’展区,让人知道这里曾经是车间。”

叶东虓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明白了。他们要做的不是一个全新的博物馆,而是让老楼带着自己的记忆,重新活过来。就像那些老木匠做家具,不是把木头削得面目全非,而是顺着木纹的方向,让木头的天性得到最好的呈现。

接下来的日子,工地上多了些特别的材料。叶东虓从郊区的老木料市场淘来几根旧松木,都是拆老房子时剩下的,表面带着风霜的痕迹;王师傅带着他的徒弟来,教工人怎么用传统的方法给木梁做榫接,不用一根钉子,只用木楔固定;甚至连墙面的修补,江曼都要求用最原始的方法——混合石灰、沙子和麻丝,一点点填补裂缝,再让其自然风干。

有天夜里下暴雨,叶东虓不放心,跑到工地去看。雨丝斜斜地打在老楼的窗户上,刚修补好的墙面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走上二楼,看到江曼正蹲在地上,用手摸刚铺好的木地板。

“这是从老仓库里拆下来的榆木地板,你看这木纹多漂亮。”江曼抬头看他,脸上沾了点木屑,“王师傅说,榆木‘宁折不弯’,做地板最结实。”

雨声里,老楼仿佛在轻轻呼吸。叶东虓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来车间,也是这样的雨夜,电锯声被雨声盖了一半,木头在潮湿的空气里,散发出格外浓重的香气。

“快好了。”江曼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等天晴了,咱们就能把那些老物件搬进来了。”

叶东虓点头,看向窗外。雨还在下,但他好像已经能看到,天晴之后,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些刨子、凿子和榫卯模型上,照在重新挺直了腰杆的木梁上——那是老楼重新长出的筋骨,也是时光在木头里,刻下的新的纹路。

第五章木头上的体温

展厅布置进入尾声时,王师傅带来了他的“压轴活”——一个按比例缩小的榫卯结构小阁楼。阁楼的梁、柱、斗拱全用榉木制成,每一处衔接都严丝合缝,连瓦片都是一片片雕刻出来的小木片,用暗榫扣在房檐上。

“这是照着我年轻时盖的老祠堂做的。”王师傅把阁楼放进玻璃展柜,手指在木柱上轻轻敲了敲,“那祠堂用了三十年,风吹雨打,梁架从没松动过。后来拆的时候,我偷偷拆了个斗拱回来,琢磨了半年才弄明白其中的门道。”

叶东虓蹲在展柜旁,看着那些比指甲盖还小的榫头,心里发颤。他试着想象王师傅拿着刻刀,在方寸木头上消磨的日日夜夜——眼睛要准,手要稳,心要静,才能让木头听话,长出该有的形状。

“这些小木头,好像带着体温。”江曼轻声说。她设计的展柜特意用了浅色系的木材,和展品的老木头形成呼应,灯光从上方打下来,在木头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像给每个物件盖上了一层时光的薄被。

他们把李伯的墨斗挂在墙上,,手里正拿着这只墨斗在木料上画线,嘴角带着笑。张婶的马扎放在一张旧木桌旁,桌上摆着那盒木锉,红绳系着的名字在灯光下依稀可见。周木匠的榫卯模型被放在展厅中央的旋转台上,游客可以从各个角度看清拼接的细节。

最特别的是“互动区”。江曼腾出了一楼西侧的一间房,地上铺着厚厚的木屑,墙上挂着几把小号的刨子和凿子,都是王师傅特意做的,适合孩子用。“让孩子们亲手摸摸木头,比看一百遍介绍都管用。”王师傅边调试工具边说,他的徒弟在旁边钉了块松木,准备教大家怎么用刨子刨出第一片木花。

开馆前三天,出了个小岔子。那台叶东虓惦记的德国老刨床,从三楼窗口吊进来时,绳子突然打滑,刨床磕在墙角,侧面的木挡板裂了道缝。

“怪我怪我,没检查好绳子。”负责吊装的工人急得满头汗。叶东虓看着裂缝,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这刨床是父亲当年最宝贝的工具,说明书还夹在抽屉里,用红笔标着保养要点。

“别慌。”王师傅走过来,摸了摸裂缝,“木头裂了,不一定就得扔。”他让人找来几块同样的硬木,又取来自己的工具箱,“这种老刨床的挡板是用榫卯镶上去的,我把裂的地方拆下来,重新做一块换上,保准看不出来。”

接下来的两天,王师傅就在展厅角落支起了工作台,叮叮当当修起了刨床。他先用小锯子小心地把裂了的挡板锯下来,再取新木料,按原来的尺寸画线、凿榫、打磨。叶东虓和江曼就在旁边看着,看他的手如何在木头上游走,看原本冰冷的工具,在他手里变得温顺。

修好的刨床放回原位时,谁也看不出哪里动过手脚。王师傅拍了拍刨床的侧面,像在跟老朋友打招呼:“行了,又能干活了。”

那天傍晚,夕阳透过窗户,照在刨床的金属部件上,反射出温暖的光。叶东虓突然发现,展厅里的所有物件,好像都在这光里轻轻呼吸——墨斗的线轮似乎要转动,木锉的齿纹里还卡着当年的木屑,连那只缺腿的马扎,都像是在等谁坐下来,说说过去的事。

第六章开馆那天的阳光

开馆当天是个晴天,阳光把老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叶东虓特意穿了件父亲留下的中山装,虽然有点旧,却笔挺;江曼换了条棉麻长裙,裙摆上绣着简单的木花纹样。

不到九点,门口就排起了队。有头发花白的老职工,拄着拐杖,互相搀扶着;有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手里拿着宣传单;还有几个背着相机的年轻人,说是从网上看到消息,专门来拍老物件的。

李伯和周婶也来了。李伯摸着墙上挂着的墨斗,眼圈红了:“老叶要是能看见,肯定高兴。”周婶则在榫卯模型前站了很久,嘴里念叨着:“老周,你看,你的手艺有人看了。”

剪彩仪式很简单,叶东虓没请领导,只让王师傅代表老木匠们说了几句话。王师傅站在台上,手里还攥着把刚磨好的凿子,声音有点抖:“我做了一辈子木匠,就信一句话:木头是活的。你对它好,它就给你长脸。今天这博物馆开了,就是让这些活了一辈子的木头,接着给后人长脸。”

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了掌声,比任何时候都响亮。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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