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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墨雨江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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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掠过松台府的檐角,卷起几片枯叶,在青石阶上打了个旋。张好古的朱砂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案头堆叠的公文,大多不过是例行公事——钱粮的核对、讼状的批复,几无大事可记。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笔搁在笔架上。

松台巡抚的位子尚新,衙门之事,却远比他想象中琐碎。先帝年间,此地的官署早已破败难堪,梁木朽坏,砖墙斑驳,连个像样的议事厅都没有。张好古初到时,只得暂居旧署,张好古打破不修衙的旧规,虽勉强能办公,终非长久之计。好在新区尚有旷野一片,地势开阔,背靠松台山,前临清流江,若建一座新衙,倒显气象。

“已奏明朝廷,只待诏令。”他暗自思忖,指尖摩挲着茶盏,杯中龙井舒展如初春新叶。方以智是个能臣,平日大小事务,悉数打理妥当,再加上冯梦龙在身边,倒省了他不少心力。只是新衙之事,终需亲力亲为——何处奠基,几进几出,甚至连砖瓦的纹样,都须细细斟酌。

正自沉思,外头传来脚步声,陈子龙已踱入门内。张好古忙起身相迎,笑道:“来得正好,且饮茶。”二人对坐,茶烟袅袅,谈的却仍是那新衙之事。陈子龙素来有见地,所言虽未明说,但句句皆在理处。

窗外日影西斜,松台山的影子一点点拉长,覆了半间书房。张好古忽而想起京城的朱批,不知何时才能下来?若得准了,他便可亲自督工,筑一座堂堂正正的巡抚衙门,不枉此番任职。

张好古正凝视着案头的奏折出神。窗外是江南特有的绵细雨,屋檐下滴答水声与砚台里未干的墨汁,都浸在他皱起的眉头里。

\"不知致远今日唤我前来有何事情?\"

发问的是陈子龙。这位刚从丁忧守制归来的才子,袍袖上还沾着松江的风雨,面上虽带倦色,眼神却清亮如炬。崇祯十年会试三甲的成绩单早已压在箱底,但座师黄道周\"文章合为时而着\"的教诲,始终烙在他心头。

张好古搁下朱笔,瓷盏中龙井已凉:\"陈兄可知,府衙东角门第三块青砖下埋着什么?\"见对方摇头,他展开画卷——竟是张标注通判缺口的漕运图。\"丁忧事满,该为苍生再握一次笔了。\"

陈子龙摩挲着画卷上的朱批印记,那是黄道周批他策论时特有的圈点手法。三年前恩师在诏狱里写\"纲常万古\"四字,墨迹透过墙皮扎进他梦里。如今这松江通判的位置,倒像极了砚台里蓄着的墨,浓得化不开。

窗外雨势渐猛,瓦当上溅起的水花,仿佛崇祯年间那场改变无数人命运的科考雷声。张好古从袖中掏出第二份文书,这次是盖着大印的拟任诏书。陈子龙的目光落在\"通判\"二字上,忽然发现那个\"判\"字的最后一捺,竟像极了黄道周书法里特有的飞白。

\"按例需推举在籍京官...\"张好古话音未落,陈子龙已截住话头:\"若论资历,我倒清楚松江府十八年没修的石堤。\"他忽然想起师门旧训,声音放低:\"茶凉了,该换热的——就像这漕运里的淤沙。\"

雨声渐密,檐下的水帘将二人隔在朦胧的雾霭里。案上的朱笔似在等待一个决定,而窗外那片被雨水打湿的芭蕉叶,正缓缓垂下一滴水珠,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陈兄,松江府如今蒸蒸日上,新城大力开发,旧城也需修缮,另外城墙的事朝廷也已应允,就是从吴江口到淀山湖,此事重大,非能员不可,这里拜托陈兄了。”

张好古的这番话掷地有声,陈子龙心中涌起一股责任感。松江府的发展日新月异,新城建设如火如荼,但旧城的破败与城墙的隐患也愈发凸显。从吴江口到淀山湖的这一段城墙修缮工程,不仅关乎府城的防御能力,更关系到百姓的安危与松江府的长远发展。

陈子龙深知此次任务的意义重大,他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张好古的期望。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毅力,一定能完成好这项艰巨的任务,让松江府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张好古的话语在耳畔回荡,陈子龙的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新城开发的蓬勃气象与旧城修缮的迫切需求,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他脑海中不断交织。城墙工程的应允本是喜讯,可吴江口至淀山湖的艰巨任务,又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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