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法则显现(2/2)
正阳只觉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这方天地处处透着诡异!帕坦古国,佛骨舍利塔,这九层地狱…它们存在的目的,难道不仅仅是为了镇压邪魔,更是为了封锁…或者说,是利用这些从“上界”泄露下来的法则本源?跋陀佛建造此塔,以无上佛法将泄露的法则之力转化为九层地狱的考验?还是说…此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封印,而他们这些闯入者,无意中触动了某种机制,导致了封印的松动?
无数的念头在正阳脑中疯狂碰撞,让他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他过往的所有认知,牵扯到的因果之大,足以让任何知情者心神崩溃。
选择!
就在他心念急转,被这惊人发现震撼得难以自已时,两股截然不同的感应同时从他体内升起。
一股源自眉心那一点微弱的造化规则烙印,此刻正微微发烫,传递出一股清晰而强烈的渴望与指引,目标直指北方那道混沌色泽、孕育与破灭并存的造物光柱。仿佛那里有它极度渴求的补益与升华之机,是他的混沌金丹大道本能向往的方向。
而另一股感应,则更为直接地冲击着他的神魂!从那道深邃幽暗、吞噬一切的湮灭光柱中,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令他心脏骤紧的波动!
“月亮……”那感觉,与姜悦离魂之症发作时,逸散出的那种归于寂灭、消散于天地的气息,同根同源!仿佛那光柱的尽头,就藏着姜悦离魂之谜的答案,甚至可能是……解救她的关键!
造化?还是湮灭?
一边是力量的召唤,大道的前路,混沌金丹本能的渴望。另一边是挚友的性命,三年来的执念,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心痛与不甘。
正阳的目光在造物光柱与湮灭光柱之间剧烈地摇摆,脸上肌肉紧绷,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理智告诉他,选择造物光柱或许能获得最大的好处,甚至奠定无上道基;但情感却像一根无形的线,牢牢系在那片死寂的黑暗之中,牵扯着他的灵魂。
“兄弟,你怎么了?”龙浩然感受到正阳气息的剧烈波动和挣扎,关切地问道。他的目光则死死盯住了造物光柱,金色的瞳孔中满是渴望,“那道光柱……我感觉到了!化龙的真正契机就在里面!无比清晰!我的血脉在沸腾!”不仅是他,那头一直沉默寡言、气息凶悍的大鹏妖修,也双翼一展,锐利的目光锁定了造物光柱,发出清越的鸣叫,显然也感受到了类似的机缘。
另一边,那蒙面女子清冷的目光扫过六道光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身影化作一道月华清辉,毫不犹豫地投向了那黑白流转、玄奥无比的阴阳光柱,她的气息与那光柱似乎极为契合。
中央莲台上,那小和尚双手合十,低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轮回之地,正是我佛门弟子应去之处。”身下金色莲台绽放光华,托着他与一旁气息空茫的了尘和尚,缓缓飞向那昏黄流转、牵引神魂的轮回光柱。
七杀剑主狞笑一声:“空间法则,正合我杀戮剑道!极速!绝杀!”周身剑意撕裂空间,整个人化为一柄绝杀之剑,直接冲入了那晶莹剔透、折射无尽虚空的空间光柱。
苗疆少女歪头想了想,嬉笑一声:“时间好像很有趣呢!”身影如同彩蝶,飘向了时间光柱。那老农般的修士则默默看了一眼阴阳光柱,迈步走去。其余修士也各自依据自身感应,做出了选择,化作道道流光射向不同的光柱。
“正阳!”龙浩然见正阳仍在挣扎,忍不住低吼提醒,化龙契机近在眼前,他心急如焚,但又无法抛下同伴。
正阳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姜悦沉睡苍白的面容,闪过自己背负的业障与承诺。“力量可以再寻,机缘可以再争,但悦儿……我不能再等了!”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决绝,对龙浩然快速道:“浩然,你的机缘在造化,不必管我!自行前去!若你我皆能成功,塔底再汇合!”
话音未落,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强行压下丹田内造化烙印的躁动与渴望,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然,冲向了那道散发着万物终焉气息、令他神魂因姜悦而悸动的湮灭光柱!
“你……”龙浩然看着正阳决绝的背影,一跺脚,龙鳞若隐若现,“妈的!那你小心!一定要撑住!塔底见!”说罢,他不再迟疑,咆哮一声,显化出部分蛟龙本体,裹挟着磅礴妖力,与那头长啸的大鹏妖修几乎同时冲入了造物光柱之中。
十三道身影,尽数没入六道通天光柱。
光柱在他们进入后,光芒愈发炽盛,法则的轰鸣响彻整个第七层空间,仿佛某种古老的机制被彻底激活。
下一刻,六道通天光柱猛地一震,随即连同其内的修士一起,变得虚幻,最终如同幻影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之中。
第七层空间恢复了最初的广阔与宁静,只剩下十三朵空荡荡的莲台依旧在缓缓旋转,吞吐着精纯的能量,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批有缘的闯入者。
正阳化作一道流光,毅然投入吞噬一切光热的湮灭光柱之中。
刹那间,极致的冰冷与死寂包裹了他,仿佛坠入了永冻的深渊。这不是温度的寒冷,而是万物终结、存在消弭所带来的概念上的“寂冷”。他的肌肤、血肉、甚至流转的混沌元液,都仿佛要被这股力量冻结、分解,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并非没有光,而是光在此处也被吞噬、湮灭。神识在这里被极度压缩,只能勉强感知周身数尺范围。无数细碎、充满诱惑与绝望的呓语在识海中响起,劝说他放弃抵抗,融入这永恒的宁静,再无烦恼苦痛。
“月亮……”正阳紧守心神,姜悦的身影是他在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和坐标,他凭借着那丝微弱的、同源的灵魂波动感应,艰难地在这粘稠的湮灭之力中前行,如同逆流而上的鱼。
就在他全力对抗湮灭侵蚀,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感应的源头“游”去时,神念边缘忽然捕捉到另一个也在湮灭光柱中挣扎前行的身影。
那身影动作僵硬、迟缓,仿佛提线木偶,周身气息古怪,空茫中带着一丝令人不适的死寂,与了尘和尚的空寂不同,更像是一种被抽离了灵魂后的麻木。
是赵怀瑾!
正阳心中一震。他不是应该跟随了尘进入了轮回光柱吗?为何会出现在这代表终极消亡的湮灭光柱之中?而且他的状态……
正阳努力靠近,发现赵怀瑾前行得极其艰难,看似离那感应的源头不算遥远,但速度却慢得诡异,仿佛时空在他周围被扭曲延缓。湮灭之力缠绕着他,但他似乎毫无所觉,只是凭借一种本能或者说指令在移动。
“赵怀瑾!”正阳以神念传递信息,声音在这死寂光柱中也显得模糊不清,“你怎么会在此地?了尘和尚呢?”
赵怀瑾僵硬地转过头,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焦点。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嘴唇翕动,发出断断续续、毫无波澜的古怪音节,像是在重复某种箴言,又像是无意识的呓语: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斩断…得大自在…”
“…皮囊…枷锁…彼岸…”
“…跟从…引渡…飞升…”
他的话语支离破碎,逻辑混乱,但其中反复提到的“斩断”、“自在”、“飞升”等词,让正阳心头寒意更盛。这分明是了尘那“斩念”之法的极端体现!赵怀瑾恐怕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赵怀瑾,他的“念”被斩得太过彻底,连自我都几乎泯灭,变成了一具只知遵循某种指令的空壳!
“你在塔外究竟遇到了什么?了尘对你做了什么?”正阳急切追问,试图从他口中得到更多关于“斩念”一路的真相。
赵怀瑾却只是重复着那些怪话,对正阳的问题毫无反应。他的身体在湮灭之力下微微颤抖,皮肤开始变得灰暗,出现细微的裂痕,仿佛一件正在缓慢崩解的瓷器。但他依旧执着地、缓慢地向着光柱深处移动,仿佛那里有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正阳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警惕,更有一种强烈的警醒,这就是彻底“放下”、斩断一切的最终结局吗?变成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那所谓的“飞升”,又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他不再试图从赵怀瑾那里得到答案,加速越过这具麻木的空壳,更加坚定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无论前方是彻底的虚无,还是救赎的希望,他都要以完整的“自我”去面对,而不是变成赵怀瑾这般模样。
越往深处,湮灭之力越发恐怖。正阳不得不全力运转混沌金丹,造化归墟之力在体内流转,艰难地抵消着自身的分解。他的速度越来越慢,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千万年。前方的黑暗忽然变得不同,不再是无边无际的虚无,而是出现了一片朦胧的、扭曲的“核心”。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区域,仿佛是所有湮灭的终点,又像是万物归墟的起点。光线、声音、时间、空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灰朦。而在那片灰朦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影子。
那影子似乎穿着古老的、样式奇特的官袍,头戴一顶高冠,但具体形貌却完全看不清,仿佛是由纯粹的湮灭法则凝聚而成。它静静地矗立在终点,散发着令人神魂颤栗的权威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