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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撬开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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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案室墙上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字,红底黑字,漆皮都磨掉了边角,在白墙上刺眼得很。挂在这儿多少年了,可不是随便贴贴的——那是无数个案例堆出来的铁理儿。有人扛不住心里的煎熬说了实话,最后从轻发落,留了条回头路;有人偏要硬撑,咬紧牙关不松口,反倒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留。

可总有人揣着那点侥幸,觉得法不责众,觉得能蒙混过关,仿佛墙上那八个字是贴给别人看的,跟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路人在旁边看着,心里明镜似的——这些人啊,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撞了南墙才肯回头。

路人没吭声,只盯着那蛮力男子。见他耷拉的眼皮底下,眼珠子在悄悄打转,像是在心里掂量着什么,刚才紧绷的下颌线慢慢松了些,嘴角那道被自己咬出的白痕也淡了。他肤色黝黑,可这会儿能看出脸色不像先前那么铁青了,连呼吸都比刚才匀了点。路人心里暗暗盘算:这是松动了?看这样子,怕是快开口了。

果然,没等五分钟,沉默像被捅破的窗户纸,“哗啦”一声破了。只听那男子喉结使劲滚了滚,发出“咕咚”一声,终于憋出句沙哑的话,声音干得像砂纸磨过木头:“能……给支烟抽不?”

“没问题。”强哥哥应得干脆,像拍板钉钉似的,没半分犹豫。他伸手拉开办公桌最滞涩。从里面摸出一包“小楼”——烟盒是灰扑扑的卡其底色,印着本地那座老钟楼的剪影,钟楼尖顶的线条都磨得有些模糊了。这是附近烟摊常见的牌子,四十块钱一包,不算贵,但也不是随便抽着玩的价码,透着点实在。

他抽出一支烟,指尖夹着递过去,烟卷的过滤嘴在灯光下泛着浅黄。又从裤兜侧袋里摸出个银灰色打火机,塑料外壳被磨得发亮,“啪”地打着火,一簇幽蓝的火苗“噌”地蹿起来,稳稳递到男子嘴边,连火苗都没怎么晃。

男子没动,就着那火苗吸了一大口,烟卷“明”了一下,燃出圈橘红的光。烟雾从他鼻孔里慢悠悠飘出来,像两条小蛇,笼罩着他半张脸,把那双还带着点凶光的眼睛遮了遮。他连着吸了三口,才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紧绷的肩膀,似乎也跟着那团烟,悄悄松了半截。指节攥着烟卷的力道,都比刚才轻了。

“啪”的一声脆响,打火机的电子打火声在寂静的办案室里炸开,像颗小鞭炮落了地,随即又被幽蓝的火苗温柔地吞了下去。蛮力男子往前凑了凑脸,鼻尖几乎要碰到火苗,狠狠吸了一大口——烟卷“明”的一下亮起来,橘红色的火光在他汗津津的额头上跳了跳,照出那些被汗水泡胀的细密纹路,像干涸河床上的裂纹。

烟丝燃烧的“滋滋”声在屋里格外清晰。很快,一缕缕青烟就在屋子上空盘旋,打着圈儿慢悠悠散开:有的黏在天花板的灯管上,绕着那圈光晕转了两圈才飘走;有的顺着窗缝溜出去,在玻璃上留下淡淡的雾痕;更多的则混着空气里淡淡的纸墨味,和铁笼铁镣散出的铁锈气,在不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把三个人的影子都晕染得有些模糊。

他夹着烟的手指抖得厉害,烟卷在指间晃晃悠悠,烟灰簌簌落在膝盖的裤面上,积了薄薄一层白,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浑没心思去拍。沉默像块湿棉花堵在屋里,过了好几秒,他才终于开了口,声音还裹着没散开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旧木头,却比刚才那声“要烟”顺溜多了:“这事……是我带头的。”

他顿了顿,喉结在黝黑的脖颈上猛地滚了滚,像是要把堵在嗓子眼里的东西硬生生咽下去,烟卷被他咬得变了形:“本来想着到这繁华都市找份活干,工地上搬砖扛水泥也行,餐馆里洗碗端盘子也行,只要能赚点钱,回家盖间亮堂的瓦房,再请媒人说门亲事,娶个媳妇过日子。”

说到这儿,他猛吸了口烟,烟雾从嘴角漏出来,把声音泡得发闷:“哪晓得跑了好几处,工头看我们穿着胶鞋裤脚沾泥,眼皮都不抬;餐馆老板更直接,说‘没健康证没学历,我们不要’。我们这些庄稼地里出来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哪见过这些东西……”话尾的“西”字被他咬得发飘,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没了力气。

他又猛吸了一口烟,烟雾从嘴角和鼻孔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把半张脸都糊住了,眼神也跟着朦胧起来:“连着碰壁几天,那些老板要么斜着眼看我们,说‘没手艺还想进城讨饭’,要么干脆摆摆手,说‘我们不要外地人’。这一晃就快俩星期,身上带的几百块钱还是出门前跟邻居三大爷借的,早就见了底。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今天实在山穷水尽了,晚上走到刀泉寺附近,正蹲在路边啃干馒头,就撞见个小偷正往一个姑娘包里伸手……”

“我这不就急了吗?”他把烟蒂往椅腿上磕了磕,火星“噼啪”溅落在水泥地上,很快灭了,“上去就跟他拉扯起来,想把包抢回来。谁知道,冷不丁从旁边巷子里冲出一伙人,穿着黑衣服,上来就抓我们胳膊,嘴里还喊着‘不许动’。我们哪见过这阵仗,还以为是小偷的同伙来帮忙,就跟他们推搡起来……后面的事,你们就都晓得了——我把其中一个推搡我的人揍了一拳,然后就被你们逮着了。”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像决了堤的水,收不住了。没等强哥哥追问,他就一股脑儿把来历和姓名都说了出来,声音里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坦诚:“我叫封宁,海青县封家村的,今年才22岁。”他说着,抬头瞟了强哥哥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耳朵尖却红了——那股子青涩还没被生活磨掉,藏在黝黑的皮肤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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