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铁树挡路(1/2)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个人,确保自己的话能被所有人听清:“咱们之前在谷外探查过,这‘蜮’有个习性——只在日落之后才会从象背河底出来活跃,白天大多蛰伏着不动。只要咱们能在日落之前赶到象背滩,截住被蜮仆掳走的那几名少女,然后沿着咱们进来的路快速撤离,避开蜮活跃的时段,就能确保所有人百分之百安全,不会出半点差错。”
说到这儿,他语气里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催促,却不显得急切:“所以啊,与其在这里耽误时间争吵,浪费宝贵的时辰,不如咱们现在就加快脚步,提前赶到象背滩做好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以逸待劳等着蜮仆过来。这样既能保证安全,又能顺顺利利把人救下来,岂不是比在这儿耗着强?”
听了阳星的话,众人脸上的血色像是被瞬间抽干,齐刷刷褪去大半,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一片凝重的死寂悄然蔓延。
光天前辈那只常年捋着胡须的手猛地停在半空,指腹还悬在银须之上,原本梳理得整齐的银丝此刻微微颤抖,连带着他花白的眉梢都耷拉下来,那双平日里透着清明的老眼,此刻蒙着一层灰败的雾气,望着前方幽深的铁树林,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云内长老佝偻的背脊似乎又弯下去几分,像是不堪重负般,枯瘦的手死死攥住枣木拐杖,杖头“笃”地戳进泥土里,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那叹息里裹着无奈、疲惫,还有难以掩饰的绝望,吹散在微凉的林间风里。
卦庄与五行门的弟子们三三两两站着,彼此交换着眼神,却没有一人开口——眼神里的慌乱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绝望。有人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法器,指节泛白,却连举起的力气都没有;有人低下头,盯着自己沾满尘土的鞋尖,肩膀微微耸动,显然已接受了眼下的绝境。
前有象背滩的未知凶险,后有铁树林里紧追不舍的土拨鼠与神秘操控者,确实已无半分转圜余地。
最终,不知是哪名年轻弟子咬着牙先迈开了沉重的脚步,鞋跟蹭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紧接着,众人便如被无形的线牵引般,纷纷低下头,将所有情绪压进心底,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闷头跟着阳星的背影朝象背滩方向疾驰。林间只余下急促而压抑的脚步声,连呼吸都透着股憋闷的急促,没人敢多说一句话,仿佛稍一停顿,就会被身后的黑暗吞噬。
人群末尾,那个穿青布短褂的路人早已支撑不住,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每抬一步都要耗费全身力气,脚步踉跄得如同风中残烛,好几次都险些栽倒在地,全凭身旁一名面生的五行门弟子伸手扶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形跟上队伍。
他身上的粗布褂子不知被冷汗浸透、又被体温烘干多少回,此刻外层结着一层薄薄的盐霜,硬邦邦地贴在后背上,将脊椎凸起的轮廓勾勒得一清二楚,像是背上了一块冰凉的铁板。领口和袖口本就磨破的毛边,此刻沾满了深褐色的尘土与草屑,甚至还挂着几片干枯的铁树叶,下摆处更是被尖刺划开了好几道大口子,露出里面同样脏兮兮的里衣,整个人狼狈得如同刚从泥坑里爬出来一般。
额角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鬓角黏腻的碎发往下淌,有的砸在满是尘土的衣襟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印子,很快又被新的汗水覆盖;有的则滑过下颌线,滴落在脚边的落叶上,发出细微的“嗒”声。他时不时抬手抹一把脸,却只是将汗水和尘土搅在一起,在脸颊上留下几道黑乎乎的印子,反倒更显窘迫。
他本是走南闯北十年的行脚商人,这次挑着两担瓷器,只想抄铁树林这条近路赶往三十里外的古镇交货,谁知刚进林子就撞上这群被土拨鼠追击的修士,无端卷入这场生死风波。此刻他双手死死攥着肩头的行囊带子,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泛出青白色,指甲几乎要嵌进粗糙的布料里。行囊里的瓷器碰撞着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在紧张的氛围里格外刺耳,每响一声,他的心就跟着揪紧一分。
他的眼神里满是混杂着恐惧与懊悔的惶恐:恐惧的是那些追命的土拨鼠和前路未知的危险,懊悔的是自己贪近路的决定。双腿早已软得像煮过的面条,每迈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小腿肚子突突地跳,可他不敢有半分停留——身后的风声和众人的脚步声如催命符般紧逼,他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借着疼痛维持清醒,拼尽全力跟上队伍的步伐,连喉咙里泛起的血腥味都顾不上吞咽。
然而,就在众人弓着腰全速奔逃、急促的呼吸声在林间交织成一片粗重的喘息时,身旁两侧密不透风的铁树林中,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沙沙”声。
那声音初时极轻,细若蚊蚋,混在众人的脚步声里几乎难以察觉,乍一听倒像秋风扫过枯叶的琐碎响动。可稍一凝神细听,便能察觉出异样——那声音没有风动的杂乱无章,反倒带着一种机械般的规整,“沙、沙、沙”,间隔均匀得如同有人在暗中打着节拍。不是风动,分明是无数细小的肢体抓挠着枝叶、在暗处快速爬动的声响,每一下都落在人心尖上。
这响动节奏平缓,听不出半分如先前土拨鼠冲锋时的凶戾敌意,却也绝无半分善意,反倒像一张用声音织就的无形大网,正循着众人的轨迹,悄无声息地朝着队伍收拢。那股子安静中的压迫感,比明目张胆的攻击更令人毛骨悚然,连林间的风都仿佛凝固了,只余下这诡异的“沙沙”声在耳畔盘旋。
随着队伍离象背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沙沙”声陡然变得密集起来。不再局限于两侧,而是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涌来,“沙沙沙”的声响层层叠叠,织成一张巨大的声网将众人包裹。仿佛整片铁树林都活了过来,每一片带着尖刺的叶子都在颤动,每一根黝黑的枝桠都在摇晃,连脚下的落叶层都似乎在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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