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闻得猎者知草药,一入煎药深似海(二)(1/2)
书接上回。
飞剑破开云层,带起的风猎猎作响,刮得霍华德脸颊生疼。他伏在叶青儿身后,双手紧紧抓着师父的衣袍,目光却有些涣散地望着下方飞速掠过的森林与荒原。
下方的景象越来越熟悉,那片蜿蜒的河流,那片突兀的黑色岩石群,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他——离那个埋葬了所有秘密的祭坛越来越近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七岁那年的记忆如同挣脱了枷锁的野兽,猛地撞进脑海。
那年的他瘦得像根柴火,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衣服,脸上还带着被农夫们揍出的淤青。
母亲是踏着满地狼藉走来的,她的金色长发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手中的大剑滴着血,那些刚才还对他拳打脚踢的农夫们,此刻都倒在血泊里抽搐。
“废物。”
露西亚的声音比寒冬的冰棱还要冷,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甩在城堡冰冷的石墙上:
“被几个农夫打成这样,若不是看在你体内流着我的血,我现在就该把你丢去喂狗。”
他疼得浑身发颤,却不知哪来的勇气,梗着脖子喊道:
“你个暴君……是你先虐待了他们!是你把他们的孩子丢给猛兽!是你每年都要来一次选夫,他们才……如此的憎恨我!
如果不是您首先作恶,我也不至于一旦出了城堡就会被人绑起来用鞭子抽!”
“住口!”
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脸上,力道之大让他直接飞了出去,撞翻了墙角的盔甲架。金属碰撞声刺耳欲聋,他趴在地上,满嘴都是血腥味,却听见母亲的声音带着疯狂的怒意:
“你这该死的小畜生……我是你的母亲!
那些该死的贱民,他们愚蠢,恶毒,肮脏,不知廉耻。我不是在虐待他们,而是在给予他们该有的惩罚……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明明什么都不懂,只有我对你好,结果你现在反倒来骂我了?
看我不打死你!”
接下来的殴打没有任何章法,沉重的皮靴一次次落在他背上、腿上。他能感觉到骨头在呻吟,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母亲的怒骂:
“懦弱!愚蠢!我露西亚的儿子怎么会是你这样的废物!”
他以为自己会死,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却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床上。露西亚坐在床边,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只是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打量着他,手中还拿着一个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的瓷瓶——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宁州来的疗伤丹药。
“算你命大。”母亲将丹药塞进他嘴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但别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你最好记住,我没有虐待任何人,我只在给这群人形畜生进行该有的惩戒。
你若是想不明白,你就不配活着,更不配做我的儿子。”
从那天起,露西亚的眼神里就再没了温度。即便偶尔对他笑,那笑意也从未抵达眼底,反而像是在嘲笑他骨子里的懦弱。
他拼命修炼母亲教的修仙法门,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可每次换来的,都只是她更冷漠的眼神。
直到他八岁那天,他终于入了门,体内终于能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气时,露西亚才第一次对他露出了像样的笑容。
那笑容很淡,却足以让他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原谅。
可这份欣喜只持续了一天。
第二天清晨,城堡的大门被推开,露西亚抓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农夫走了进来。那农夫穿着破烂的麻布衣服,脸上满是惊恐,裤脚还在不住地淌着尿。
“看到了吗?”
露西亚将农夫推倒在他面前,声音轻柔,可内容却十分可怕:
“用你刚学会的灵气,慢慢折磨他。让他哭,让他求饶,最后再让他死。”
他吓得后退一步,灵气在体内乱撞:
“母亲,他……他只是个凡人……”
“要么动手,要么你们一起死。”
露西亚的笑容瞬间消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寒光直指农夫的咽喉:
“我数到三,一——”
“不要!”
他看着农夫绝望的眼神,突然想起了那些被母亲折磨致死的平民。可当匕首离农夫的脖子只有寸许时,他猛地攥紧了拳头。灵气顺着指尖涌出,像无数根细针,刺进农夫的四肢百骸。
“Auseurs,auseurs!
épargnez-oi,épargnez-oi!Jeneveuxpasourir,jeneveuxpasourir...Aaaaaah!tuez-oi,tuez-oiaaaaaah!”
农夫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他不敢看农夫的眼睛,只是机械地催动着灵气,感受着那具躯体在痛苦中一点点衰败。
血液从农夫的七窍渗出,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终像一摊烂泥般瘫在地上,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很好。”
露西亚的声音里带着满意的笑意,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却重得像是在敲打铁块:
“这才是我的儿子。记住,对这群该死的人形畜牲网开一面,就是对自己残忍。”
那天晚上,他把自己关在城堡的厕所里吐了很久,直到胃里空空如也,吐出的只有酸水。
可当他回到房间时,却看到母亲为他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甚至亲自为他切好了一块牛排肉——母亲亲自下厨做的。
“明天想去哪里玩?母亲带你去。”
露西亚的笑容温柔得像水,眼中的喜爱几乎要溢出来。
他看着那张美丽却恶毒的脸,胃里再次一阵翻滚。他看清了母亲的真面目——一个以杀人为乐的恶魔。
从那天起,他开始扮演一个杀人杀上瘾了的嗜血的恶魔。
每天清晨,在他完成了母亲安排的修炼课程后,他都会提着剑走出城堡,抓一个平民回来。有时是老人,有时是妇女,甚至有一次,他抓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漂亮女孩子,随后在母亲满意的目光下虐杀了她。
他学会了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人,学会了在惨叫声中微笑,学会了在母亲抚摸他头发时,用撒娇的语气说:
“母亲,今天这个人的骨头碎掉的声音特别好听。”
露西亚越来越宠他,会把珍藏的宁州点心和灵酒给他当零食,会在他修炼遇到瓶颈时亲自指导,甚至会和他说起自己年轻时的往事,也说了为何她会对西洲人如此虐待。
他依偎在母亲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心里却像被毒蛇啃噬。每一次母亲对他笑,每一次母亲为他整理衣领,都让他想起那些死去的平民,想起那个被他折磨致死的农夫最后的眼神。
恨意像藤蔓一样疯长,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他开始偷偷研究城堡里的古籍,寻找能杀死母亲的方法。终于,在一本残缺的羊皮卷上,似乎是某种契约。
他看到了关于“灵气封印”的记载——那是一个能解封西洲灵气的远古遗迹,但启动它的代价,是献祭一位同时拥有西洲血脉和九州血脉的金丹修士。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记得母亲说过,当年母亲之所以杀掉了她自己的家族的所有人,又回来报复整个西洲,就是因为家族杀了她的父母,还将她视为工具,以谎言激励她为了成为祭品解除西洲的灵气封印而修炼,却反而错过了师姐叶青儿这个最重要的人。
亦是……让她一直在庇护一群杀父杀母的仇人。
可在霍华德看来,若是能让西洲得以摆脱如今这般困苦的境地,牺牲小我拯救苍生,又有何妨?
九岁生日那天,他装作不经意地对露西亚说:
“母亲,我在卧室里的藏书中看到,北边的森林里有个祭坛,能让西洲的灵气恢复过来,我想去看看,行吗?”
露西亚的眼睛瞬间亮了,紧紧抓住他的手:“你说的是真的?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想做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全部……”
他低下头,随后又抬起头,装作极为气愤的模样:
“我明白了为何您会如此愤怒了……您的家人,对您简直如同畜生一般……根本不在意您的死活。
不像您,这么爱我。
所以……我想试试能不能彻底毁掉那个祭坛。为您解除后顾之忧。”
“蠢货。”
露西亚敲了敲他的额头,脸上却满是高兴到快要哭出来的兴奋:
“你这傻孩子以为娘没试过么?但事实是,就算以娘如今这般强大的力量,却也无法撼动那祭坛分毫……
哈哈,我知道了,是你这孩子害怕娘有朝一日被算计,被那群该死的贱民想方设法绑到那祭坛……对吧?”
“是……是的。”
“哈哈哈哈,好孩子……先不说那些贱民是否还知道那个祭坛的作用,就算知道,那些贱民们也是连近为娘的身都难,又何谈算计为娘呢?”
“可我怕……”
他咬着嘴唇:
“要不我们去把它毁掉吧?这样您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而且……说不定您是没有找到破坏它的方法呢?
我总归是想试试。”
露西亚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她一把将他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我的好儿子!真是长大了!懂得为母亲着想了!
既然你想试试,那为娘带你去又何妨?”
出发那天,露西亚特意备了好几瓶宁州的灵酒和烤肉。他们坐在祭坛旁的草地上,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她银色的头发上跳跃。她喝了很多酒,脸颊泛起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
“去吧,我的小狼崽子,你要是真有本事破坏那封印……嗝,为娘就一次性给你抓上几十号人,让你杀个够!”
她揉着他的头发,声音带着醉意:
“再过几年……到时候啊,等你成年了,你最好能将为娘的衣钵传承下去,然后挑个幸运的姑娘,组建一个家族,让你的家族在为娘死后继续慢慢的折磨这些罪人。
记得告诉他们,等到有朝一日,他们杀光了这片土地上的贱民们,就按照这张地图,去一个叫宁州的地方,再也不要回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了……”
听着露西亚的畅想,他低着头,掩去眼底的冰冷,举起酒杯:
“母亲,您说什么呢?您如此强大,怎么会有死的一天?祝母亲永远年轻漂亮。”
露西亚笑着和他碰了碰杯,酒液洒在草地上,散发出浓烈的香气。看着他在祭坛周围摆弄,露出欣慰的笑意。
夜幕降临时,露西亚已经醉得站不稳了。
霍华德眼看时机已经成熟,便装作兴奋的样子跑过来扶着她:
“母亲,我好像找到破坏祭坛的方法了!您快来看看!”
“哦?好小子……新长的脑袋……就是好用!
快带……快带娘去看看……”
她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向祭坛中央,那里刻着复杂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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