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大厦将倾（2/2）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们已掘进到西城墙内部！

“给外面发信号！”

少年将军银甲上沾满泥浆，却掩不住眼中精光。一支响箭带着尖啸窜出地道。

几乎同时，早就埋伏好的晋阳铁骑缓缓向西门转移。而此刻的城头上，大半守军还在东门忙着扑救大火，根本无暇顾及背后的致命危机。

寅时三刻，东门的厮杀达到顶峰。

侯景佯装力竭，下令鸣金收兵。就在守军欢呼的刹那，伏俟城西门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响——千斤闸的绞索被斩断，斛律光银甲浴血立于城门洞开处，身后二十名锐士手持连发弩，将闻讯赶来的守军挡在外面。

“敌袭！”凄厉的号叫刚起声，就被淹没在铁骑冲锋的雷鸣中。

侯景刚一冲到西门，就看见斛律光在门洞里左支右绌辛苦维持。

他大吼一声，长槊横扫的弧光在火把映照下宛如新月，三个敌兵像割麦子般齐齐倒地。

“凿穿他们！”

两千铁骑如洪流般涌入街巷。

城门洞内，斛律光的白袍早已染成暗红。这个素来注重仪容的年轻将领此刻头发散乱，左臂铁甲被弯刀劈开一道裂口，却仍用抢来的圆盾抵住潮水般的反扑。

他身后二十余名死士组成人墙，用血肉之躯为大军撑开通道。

侯景看见一支雕翎箭深深扎进斛律光肩甲缝隙，随着他每次挥枪都会带出新的血花。

“好小子！”

侯景长槊探出，将一名正欲偷袭斛律光的吐谷浑兵士拍飞。

他不需要回头也知道阿史那部的狼骑正从侧翼包抄，而司马子如则带着弓弩手抢已经占制高点。

大局已定，整座伏俟城正在他脚下颤抖！

但巷战的惨烈程度远远超过预期。

慕容铁骊不知从哪纠集起几百死士，用装满沙石的马车堵住主要街道。

没有障碍物的路面也都被泼了水，走在上面一不小心便会滑倒，甚至民宅窗口都突然刺出长矛。

侯景亲眼看见三个晋阳重骑被暗处的绊马索掀翻，落地的瞬间就被屋顶泼下的火油浇成火人。

还有一些不要命的死士，他们嚎叫着从巷角冲出，用血肉之躯抱住战马同归于尽。

“下马！步战！”

侯景暴喝一声，挥刀砍断缠住战马后腿的绳索。

战马人立而起，将两个扑来的敌兵踏成肉泥。

他抹了把糊住视线的血水，发现整条长街已变成修罗场——折断的枪杆插在尸堆上摇晃，无主的战马拖着肠子狂奔，连排水沟里流淌的都是赤色的溪流。

远处王宫方向，吐谷浑的大纛仍在猎猎作响，想来慕容铁骊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组织巷战！

但已经无力回天了。

继西门被突破之后，南门也很快陷落，在战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侯景不到一个时辰便带人突破了通往王宫的最后一道防线。

等侯景到了王宫前，前庭已是一片火海。

燃烧的锦缎帷幔在廊柱间飘荡，将慕容铁骊的白须映得如同染血。

老将军手持祖传的弯刀站在台阶上，脚下躺着两具晋阳兵士的尸体——精钢打造的筒袖铠被生生劈开，露出里面汩汩冒血的伤口。

“兀那贼将！”老人吼道：

“来决一死战！”

侯景冷笑不语，反手掷出那柄高王亲赐的百炼横刀。

精钢打造的刀身在半空旋转着飞了十来步，却被慕容铁骊用刀背格开。

金铁交鸣声中，慕容铁骊的虎口震裂，鲜血顺着刀柄滴在雪地上，瞬间冻成红珠。

“来！”

侯景暴喝一声，踩着尸体冲上台阶，长槊如毒蛇般刺出。

慕容铁骊侧身避过致命一击，左手的弯刀却划开了侯景的臂甲。两人错身而过的刹那，侯景突然变招，槊杆重重抽在老人膝窝。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慕容铁骊跪倒在地，却仍试图挥刀，被侯景一脚踹中心窝。

老将军喷着血沫倒下。

侯景的槊尖抵住老人咽喉，顺着对方视线望去——整座王宫正殿轰然坍塌。

燃烧的梁柱如巨树倾倒，惊起漫天金箔与灰烬。

在冲天的火光中，隐约可见一人正将火把掷向最后一座完好的金顶寝宫。

“晚了。”

侯景狞笑着拧动槊杆：

“你们的王庭，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