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人心(1/2)
吴小姐半躺在床上休息,她看着老喇嘛,眼神很静,说。
“我还是那个问题。”
“十年前。”
“在你庙里修整过夜的那支商队,我想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老喇嘛坐在那里,肩膀靠在墙上。
他看着桌上的酥油灯,忽然苦笑,然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口气,似乎耗尽他的心气,连带着肩膀都垮了下去,他说。
“我就知道,那件事没完。”
“总有一天会有人翻出来。”
他从酥油灯上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吴小姐脸上,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
“只是没想到,都过了快十年了,你们才来查。”
十年,很长,足以改变很多事。
长到能让青丝染霜,长到能让磐石风化,长到能让活人的名字,变成墓碑上的碑文。
那件事,有人忘了,当然也有人记着。
忘了的,未必是福。记着的,也未必是苦。
只是,十年后的风,吹不到十年前的人。
而十年前的血,却能染红十年后的夜。
撬开秘密的代价就是血,很多人的血。
外面的夜,静得像死了一般,只有老喇嘛的声音,在房间里断断续续。
他从十年前那个同样黑的夜晚说起,说了很久。
直到说完时,他泪流满面,头,深深垂下去。
十年前那支商队的事情,原来,是这样的,这样的荒唐,这样的可怕。
吴小姐见过狠的,见过毒的,却没见过老喇嘛这样丧心病狂的。
人心,原来比魔鬼更像魔鬼。
索命靠在一边,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里没有光。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听完一切,他什么都没说。
曲宗曼巴缩在角落,他的手,在抖。
他听不懂那些复杂的阴谋,看不懂那些扭曲的人心。
他只知道,老喇嘛的声音里,有恐惧,有悔恨。
还有一种……连死亡都洗不掉的肮脏。
如果老喇嘛说的都是真的。
那他背负的,就不是什么秘密,而是十足的罪孽。
老喇嘛口中那支商队从哪里来?不知道。
没人问,问了,也没人会说。
领头的枣红马鼻孔里喷着白汽,鬃毛上凝着霜,蹄子踏过结冰的河床时,溅起的雪沫子粘在鞍鞯上,倒像是从更北的冰川里跋涉而来。
商队在走,很慢,像一串被冻僵的虫子,在雪地上爬。
领头的汉子是个独眼龙,左眼瞎了,只露出右眼,那只眼瞳也是浑浊的黄。
他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狰狞伤疤。
谁也说不清他是从中原来的,还是从冰山峡谷深处来的。
他们要去哪里?同样不知道。
商队的牦牛驮着鼓鼓囊囊的毡包,雪风吹过的时候,偶尔有包角松开,露出半块矿石,或是白色的盐巴。
他们是要去山外的城镇换酥油,还是往更深的雪窝子里送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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