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栖月断账震群僚,寒眸锋芒各怀心(2/2)
“我西街绸缎庄也缺周转银子啊!”王掌事也跟着急了,忘了之前被墨泯训斥的后怕,往前凑了半步,“墨少爷,您要是把钱都花在买庄子上,各地商铺的银子怎么办?总不能让咱们看着生意黄了吧?”
还有几个小商铺的管事更慌,七嘴八舌地附和:“是啊墨少爷,外面本来就传得难听,现在您又买这么贵的庄子,别人更要觉得咱们墨家是打肿脸充胖子了!”“要是商路那边的供货商知道咱们没钱,肯定要催账,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墨泯没说话,只垂着眼,指尖在袖角轻轻摩挲,玄色劲装的衣摆垂在地上,连风都吹不动半分。厅里的议论声渐渐小了,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那股阴冷的气息正从墨泯身上漫开,像深冬的寒气钻进骨头缝,冻得人连话都说不完整。
她终于抬眼,目光没聚焦在任何人身上,却像一张冷网,把所有人都罩在里面。“我墨泯,差这点买庄子的钱?”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冰碴子,落在地上能砸出冷印,“各地商铺的周转的银两,何时晚过你们一刻吗?”
负责药材商路的张掌事还想嗫嚅,刚张了张嘴,就对上墨泯的眼神,那眼神太凉了,是藏在深潭里的冰,看得他浑身一僵,后半句话直接卡在喉咙里,连呼吸都不敢重半分。
“至于谣言,”墨泯往前挪了半步,玄色衣摆擦过青砖,没带起半分声息,却让厅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谁在传,跟谁勾结,我心里有数。”她顿了顿:“我能让他进得来这栖月幽庄,也能让他永远出不去。”
手被重重拍在梨花木桌上,“啪”的一声响,震得茶杯里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桌上洇开深色的印子。厅里彻底静了,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每个人都缩着肩膀,不敢抬头,那股从墨泯身上散出来的阴冷,像缠在脖子上的冰绳,勒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墨家的事,我说了算。”墨泯的目光扫过众人,每个被她扫到的人,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不想来这里禀报的,现在就提。后果,你们自己担。”
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吴管事攥着粮册的手泛白,指节都有些发紫;林东家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帕子在手里拧成了麻花;王吏员则收起了折扇,眼神里满是忌惮,他知道墨泯的手段,去年黑风寨的人就是因为得罪了她,被端了老巢,至今下落不明。
墨泯站在厅中,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的动作极慢,指腹划过玉纹的声响,在死寂的厅里竟格外清晰。她的目光没聚焦在任何人身上,却像一张冷网,把三十几号人全罩在里面,那眼神太凉了,是深冬冻透的冰,扫过谁,谁就忍不住打哆嗦,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现在,该算算账了。”墨泯的指尖轻轻点在摊开的账册上,指甲泛着冷白,语气比厅里的青砖地还要凉,“我就出去几日,你们就把墨家的家底搅得一团糟,西街绸缎庄营收少三成,北边皮毛商路损耗翻倍,药材商路三笔账成了死结。现在,谁来给我一个说法——”
负责西街绸缎庄的王掌事攥着袖角,硬着头皮往前挪了半步:“墨少爷,是李家在搅局。他们压价抢客,还造谣说咱们的云锦洗三次就掉色,老主顾们都被吓得不敢来……”
“李家?”墨泯忽然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只扯了扯嘴角,“他们从湖州进的次等生丝,织出的料子一扯就裂,也配跟墨家抢生意?”她往前倾了倾身,目光像冰锥扎在王掌事脸上,“你们不会把咱家的云锦泡在水里摆给客户看?不会让人去查李家偷税漏税的底子?还是说,李家给你们塞了好处,你们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掌事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没……没有!我们试过反击,可李家背后有人……那些客商怕得罪人,我们实在没办法……”
“没办法?”墨泯拿起账册,指尖捏着纸页,几乎要将纸捻破,“我每月给你开百两月钱,是让你解决问题,不是让你带着‘没办法’来搪塞我。”她将账册“啪”地拍在桌上,“从今日起,西街绸缎庄营收再降一成,你就卷铺盖滚出墨家,顺便提醒你,你儿子在京城国子监的束修,还是墨家替你垫付的。”
王掌事浑身一僵,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连话都说不完整:“是……是!我一定……一定把营收拉回来!”
墨泯没再看他,转而看向负责北边皮毛商路的李掌事,声音冷得像结了霜:“北边的损耗,说。”
李掌事的手一直在抖,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是……是山匪劫了货……护院追上后,那些人说是拿了好处办事,还……还掏出了一块刻着‘墨’字的玉佩,说……说是墨家人指使的……”
“墨家人?”墨泯的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慌,“那块玉佩的纹路是云纹还是水纹?玉佩边缘是不是缺了一角?”
李掌事愣了愣,连忙点头:“是……是云纹!边缘确实缺了一角!墨少爷……您怎么知道……”
“那是我两年前丢在猎场的旧佩,上个月刚在二房的库房里找着。”墨泯的声音没升半分,却让厅里的温度骤降,“二房的墨安,前几日刚托人给山匪送了两千两银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抬眼扫过李掌事,“护院翻倍,再让墨安给你当副手,他要是敢耍花样,直接绑去见官。出了岔子,你跟他一起担着。”
李掌事连滚带爬地应着,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接着,墨泯的目光落在了负责药材商路的张掌事身上。张掌事脸色惨白,不等墨泯开口,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墨少爷!是我糊涂!那三笔账是被我挪用了,可我是为了给我娘治病……我想着等下个月回款了就还上,真不是故意的!”
“为了治病?”墨泯弯腰,指尖捏着账册边缘轻轻一扯,掉在地上的纸页被她拎起,指腹划过其中一行记录,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你娘年前就没了,倒是你上个月在金陵买了带花园的院子,还纳了个唱曲儿的做外室,连给那姑娘打金镯的账,都想混在药材款里报。”
她抬手将账册重重摔回张掌事面前,纸页散开,正好露出他虚报的那笔“药材损耗”记录:“三天内,把挪用的三千两还上。之后去收拾东西滚去萨广村的药材铺当学徒。”
张掌事趴在地上,身子猛地一颤,头磕得更响了——萨广村他怎会不知道?那地方偏僻得快成无人区,别说享乐,连活下去都得靠熬,比坐牢还难受!他想要求情,可喉咙像被堵住,只能含混地喊着“不敢跑”,额头很快磕出了血印。
墨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半分温度,“什么时候学会老实,什么时候再回来。敢跑,我就让人抄了你的金陵院子,把你外室送回教坊司。”
墨泯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人群,最先落在负责织锦工艺的彦子鹤身上,“彦子鹤,你上个月改良的织金锦,纹样里加了暗纹缠枝莲,宫里的贵人见了样品,特意让人来问量产时间。”她从袖中取出一块羊脂玉佩,抛给彦子鹤,“这块玉你拿着,再支八百两银子,给你苏州学医的弟弟添些盘缠——织锦坊以后你多盯些,做得好,坊主的位置给你。”
彦子鹤接住玉佩,手指都在抖,连忙躬身:“谢墨少爷!我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接着,墨泯看向负责账房核对的彦子玉:“你上个月查出南边粮商虚报三千斤粮食,替墨家省了两千两损失,还把往年的旧账理得清清楚楚。”她朝老周递了个眼色,老周立刻捧上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对赤金镯子,还有城外两亩地的地契——以后账房的事,你牵头管,有谁敢在账上动手脚,直接报给我。”
彦子玉接过锦盒,眼眶都红了,声音带着激动:“谢墨少爷!我一定守好账房!”
人群里,负责庄内杂役的刘管事正缩在角落,想着自己只是管些扫地喂马的事,肯定入不了墨少爷的眼,却没料到墨泯的目光突然落在他身上:“刘管事,这半年庄里的花草比往年旺,杂役们的衣裳也总是干净的,连马厩的草料都没断过一天。”她朝老周说,“把我从南边带的龙井,给刘管事拿一盒。”
刘管事愣了愣,随即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躬身:“谢墨少爷!谢墨少爷!我以后一定把杂役的事管得更细!”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小透明,没成想墨少爷连这点小事都看在眼里,心里又暖又激动。
“还有负责采买的陈管事。”墨泯的目光又移向一个穿灰布衫的中年男人,“你上个月把采买的价目表贴在庄门口,还找了两个杂役一起对账,比之前省了一成采买钱。”她顿了顿,“这个月给你涨十两月钱,继续保持——要是能做的再好点,还有赏。”
陈管事又惊又喜,连忙应道:“谢墨少爷!我一定更用心!”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负责凤城盐路的钱盐商掂着算盘,慢悠悠地开口:“墨少爷赏人倒是大方,可凤城的盐路是我一手打通的,没有我,墨家的盐连凤城城门都进不去。您要是动我,墨家在凤城的生意,可就全完了。”
墨泯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你以为你打通的盐路,真的是你的?”她掏出一张纸扔过去,“你用墨家的盐款,在凤城买了三套房,还替你赌鬼儿子还了五万两赌债,甚至上个月,你故意给山匪透消息,劫了墨家的盐车,想逼我给你涨工钱。”
钱盐商拿起纸,手越抖越厉害,算盘“啪嗒”掉在地上:“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做得那么隐蔽……”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能瞒得住?”墨泯看着钱盐商发白的脸,眼神冷得能穿透人,“你吞盐款买宅子,替赌鬼儿子还债,甚至给山匪透消息断墨家商路,在我这里,你哪点心思不是透明的?”
钱盐商浑身一软,算盘“啪嗒”砸在地上,牙齿打颤:“你……你别血口喷人!我……”
“血口喷人?”墨泯朝门口抬了抬下巴,声音没半分起伏,“来人,把他拖去刑房,按墨家家法处置,贪墨公款,勾结外人,杖责五十,再把他贪的银子、买的宅子全抄了,分给被坑的盐农。”
两个侍卫立刻上前,铁钳似的手扣住钱盐商的胳膊。钱盐商瞬间慌了,挣扎着大喊:“墨泯!你敢!我为墨家打通盐路,你不能这么对我!”
“打通盐路,不是你贪取墨家的由头。”墨泯看着他被拖拽的背影,语气里没半分波澜,“家法之下,不分功劳,只论对错,五十杖,少一杖,你们俩也跟着杖责。”
侍卫应了声“是”,钱盐商挣扎着大喊:“墨泯!你不能这么对我!”可侍卫根本不理他,拖着哭嚎的钱盐商往外走,很快,刑房方向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厅里的人听得浑身发僵,连呼吸都不敢重半分。
墨泯的目光又扫过人群,像冷箭般精准落在穿青布衫的柳账房身上,声音没半分起伏:“飞云城的柳账房,去年你把陈仓的劣质当归混进上等药材入账,贪的两千两,账目上记得清清楚楚。”
柳账房身子猛地一缩,脸色瞬间惨白,刚想张口辩解,就听墨泯继续道:“我念你在墨家待了十年,再给你一次机会,明日内把贪的钱还上,自行去夏泗山药铺盯质量。”
这话一出,柳账房的膝盖“噗通”砸在青砖上,磕得生疼也顾不上,夏泗山他怎会不知?那地方是出了名的山高路险,冬天雪封山连路都找不到,药铺更是偏僻得只有几户人家,比坐牢还熬人!他慌忙磕头,额头很快泛红:“谢墨少爷!谢墨少爷!我一定还!一定好好盯药材!再也不敢了!”
墨泯没再看他,目光转回人群,语气里的阴冷又重了几分:“别觉得去了偏远地方就能偷懒,你每天做什么,都会有人都会报。敢耍花样,就不用再回墨家了。”
“水灵城的苏东家。”墨泯的目光落在缩在人群后的苏婉娘身上,声音冷得像浸了冰,“你药铺上个月把陈放三年的陈艾,混在新采的艾叶里卖,骗了买主,还把错处推给新来的学徒,让人家挨了罚。”
苏东家身子一哆嗦,连忙从人群里挤出来,脸色发白:“墨少爷,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伙计没分清,我……”
“不是故意,也是失职。”墨泯打断她的辩解,语气没半分松动,“把混卖的陈艾全收回来烧了,再给买过的人赔一倍新艾;至于那学徒,你亲自去给人道歉,再补他三个月月钱。”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东家紧绷的脸,又道:“念你是初犯,没酿大错但得受点教训,拖下去,按墨家家法,杖责五下,让你记着,做生意得讲良心。”
两个侍卫立刻上前,苏东家哪里还敢辩解,瘫坐在地上的身子瞬间软了,只能慌慌张张地应着:“我认!我认!谢谢墨少爷开恩!我一定照做!”
侍卫架起她往外走,没一会儿,院外就传来了杖责的闷响和苏东家压抑的痛呼,厅里的人听得心头发紧,更不敢有半分侥幸。
接着,墨泯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负责车马的赵管事,你上个月私吞了车马费十两,把账本改了改想蒙混过关,这个月把钱还上,再去里胡那草场的车马行当半个月学徒,学学怎么记账。”
赵管事脸一红,连忙应道:“是!是!我一定还!”
“还有负责文书的孙先生。”墨泯的语气缓和了些,“你上个月把各地商铺的文书整理得清清楚楚,还标了重点,做的不错。这个月给你涨十两月钱,继续保持。”
孙先生原本低着头,听到这话顿时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谢墨少爷!我一定更用心!”
厅里三十几号人,被墨泯点到名的不过十来人,剩下的人里,有几个仗着自己管着重要商路,以为会被点名表扬,没成想墨泯压根没提,心里有些不爽,却不敢表露,毕竟没被点到,说明自己没犯错,要是真被点到,要么像彦子鹤那样受赏,要么像钱盐商那样被拖走,此刻没被提及,反倒算是运气。
还有些人原本以为自己是小透明,没成想被墨泯点到,比如负责杂役的刘管事、负责采买的陈管事,都激动得不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更用心做事。
“今日就到这里,但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能少。”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没半分含糊,每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地上,“最近外面的骚动,你们该听说了吧?有人传墨家要倒,有人撺掇着断咱们的商路,甚至还有人在庄里嚼舌根,说我一个年轻人镇不住场面。”
她往前挪了半步,玄色劲装的衣摆擦过青砖,没带起半分声息,可厅里的人却觉得心脏被攥紧了。几个之前偷偷议论过“墨家不稳”的管事,此刻头埋得快贴到胸口,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连呼吸都不敢重半分。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也别以为你们当中有人跟那些人勾连,我查不出来。”墨泯的目光突然定在负责药材商路的张掌事身上,张掌事原本就跪趴在地上,被这眼神一盯,浑身猛地一颤,膝盖在青砖上磕出轻响,却连疼都不敢哼,“墨家的眼线,能查到你们昨天晚上都干什么;墨家的家法,也不是挂在墙上看的,前几年私吞商银的李老管,你们还记得吗?他现在在哪,没人知道,只知道他家里人连他的尸骨都没找着。”
这话一出,厅里响起一片极轻的抽气声。负责车马的赵管事手一抖,袖角里藏着的、昨天刚跟人赌“墨家会不会倒”的半两银子,差点掉出来。他能感觉到墨泯的目光扫过他,那凉意顺着后颈爬上来,让他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连指尖都在发颤。
“我没立刻动你们,不是怕了谁,是给你们留着最后一点体面。”墨泯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墨家能让你们穿着绸缎、拿着月钱,体面地进这个门;也能让你们悄无声息地消失,扔去乱葬岗喂野狗,或是沉进河里喂鱼,都容易得很。到时候,你们的家人找过来,我只会说‘你家人卷着墨家的钱款跑了’,谁会替你们作证?”
站在后排的几个杂役,吓得腿都软了,要不是旁边的人扶着,差点直接瘫在地上。他们原本以为自己是小透明,没人会注意,可此刻才明白,在墨泯眼里,没什么“透明人”,只要犯了错,下场都一样。
“还有些人,觉得自己手里攥着商路,就敢摆架子。”墨泯的目光扫过几个管着重要商路、没被点名的管事,那些人原本还因没被表扬而心里不爽,此刻却只剩后怕,那眼神太残酷了,没有半分温度,仿佛在看一堆随时能扔掉的垃圾,“今日没点你们的名,不是你们做得好,是我还想再看看。要是再敢跟外面的骚动沾半点边,就算你们手里的商路再重要,我也能立刻找人替了你们,到时候,你们是想跟李老管一样消失,还是想被家法处置,自己选。”
那几个管事连忙点头,嘴里说着“不敢”,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他们再也不敢有半点不满,只觉得没被点到名,简直是天大的运气,真被这眼神盯上,要么生,要么死,没人敢赌自己是前者。
“最后说一次,以后所有人必须到这里汇报事务。迟到一刻,就不用再来了;账上再出半点问题,或是跟外面的骚动有牵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墨泯的目光最后扫过全场,每个人都像被冻住了似的,连动都不敢动,“彦子鹤、彦子玉能拿赏,是因为他们干净、用心;你们要是想继续拿着墨家的好处,就把自己的心思收干净,不然,我不介意让庄里再少几个人。”
说完,她没再看任何人,转身朝着门外走去。玄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厅里的人却还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才敢偷偷抬眼,互相看了看,每个人眼里都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那股从墨泯身上散出来的阴冷和残酷,像刻在脑子里似的,让他们连想都不敢再想“搞小动作”的事。
墨泯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许久,厅里的人还僵着不敢动,连之前最咋咋呼呼的赵管事,此刻也只是攥着袖角,指尖泛白地盯着地面。直到老周轻咳一声,温和的声音打破死寂:“诸位,少爷还有事务要忙,眼下天也不早了,庄里备了客房,若是路途远的,今晚尽可留下歇息;想回的,我让人备好车马,送诸位到镇上。”
这话像解了道无形的枷锁,众人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却没谁立刻应声,只互相递着眼色,各怀心思地挪了挪脚步。
最先动的是苏婉娘。她拢了拢身上的紫锦袍,金步摇的珍珠还在发颤,方才被墨泯的眼神吓得心口发紧,此刻却又忍不住瞟向墙角的天青釉瓷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心里还惦记着那瓶子的价值,却又怕被墨泯察觉,只能强压着贪念,扯出个勉强的笑对老周说:“周管家,我家在水灵城,来回得两天,就……就叨扰一晚吧。”话虽这么说,她却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打量厅里的宝贝,只低着头,生怕再惹出什么是非。
紧随其后的是吴管事。他刚把散落在地上的粮册捡齐,指尖还在发抖,闻言连忙点头:“我也留下!尤闵城远,赶夜路不安全,麻烦周管家了。”他心里满是后怕,刚才质疑墨泯换主事地,现在回想起来,后背的冷汗还没干,只盼着今晚能好好想想,明天怎么跟墨泯表忠心,别真丢了管事的差事。
也有人选择离开。负责车马的赵管事攥着袖角里那半两银子,脸涨得通红,刚才墨泯提到“赌墨家会不会倒”的事,虽没点他的名,却让他坐立难安,只想赶紧回镇上,把那半两银子还回去,再把跟人嚼舌根的事烂在肚子里。他匆匆朝老周拱了拱手:“周管家,我家就在城里,我这就回了,不麻烦您备车马。”说罢,不等老周回应,就低着头快步往外走,连廊下的羊脂玉摆件都没敢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