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娘子关的总攻(2/2)
在山下的山西民团炮兵阵地上,炮手们正有条不紊地操作着迫击炮和1式75毫米榴弹炮,一发又一发的朝着日军暴露的目标轰击。
观察员透过望远镜确认覆盖效果后,用短号吹响信号……娘子关日军的最后抵抗工事,正在被逐步粉碎。
空气震荡,土层崩裂,地下坑道一步步被缩小,山西民团的总攻已经展开。
娘子关周围的战场,此刻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大半月的围攻,炮声如鼓,不分昼夜,整片山岭都被削平了两三米。
空气里混合着焦土、碎石和血腥味,甚至连秋风吹下来的凉意也被冲淡。
山西民团士兵的眼睛早已练出来了“战场鹰眼”。
每一个山头都架着日夜巡回的高倍望远镜,上百双眼睛永远死盯着敌方坑道口。一旦发现日军抬头探出火口,就会有至少十门以上的直瞄野战炮立刻跟进,炮口喷火,让一切试图还击的举动化作血与灰。
而坑道深处,则是另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一个日本兵的腿在轰炸中炸断,他正用手肘和残肢拖着自己往前一点点爬,身下拉出一条长长血迹。但还没爬出几米,就因为出血过多加上饥饿脱水,眼神一翻,彻底昏死在黑暗里。
而他前方慢慢爬出来的,是十几个从下层坑道钻出的形容枯槁的鬼影。
他们的眼睛发着病态的绿光,饿得脸颊凹陷、唇皮裂开,身上沾满血迹和泥灰。没有人去救昏厥的同袍,他们扑上去,像疯犬一样。
“噗嗤!
原因很直白。
自从阳泉被轰炸、运输线彻底断绝以后,第三师团的补给开始全面断绝。
没有大米,没有水,没有药。坑道里潮湿阴冷,疾病蔓延,痢疾与伤病夺走了比炮弹更多的性命。饥饿和干渴才是他们现在的最大敌人。
拉肚子的塌瘫兵、在角落里吐血的病兵、还在硬撑的役男们,早已失去了对所谓“天皇万岁”的信仰。
只剩下饥饿扭曲的本能。
最开始,他们还靠抓老鼠、煮草根苟延残喘
而此刻,这些早已崩溃的士兵们连活下去的欲望都失去了。他们开始期待一种更快的解脱。
要么是战场上“荣誉玉碎”,要么是夜袭中自杀式爆破。
最讽刺的是,原本最不受欢迎的“夜袭肉弹队”,如今反倒成了最受欢迎的任务。
因为哪怕是在刺刀搏杀中被中国士兵打成碎片,也比死在黑暗里、尸体被战友啃咬要体面。
坑道如同一座群魔乱舞的地狱,外头则是山西民团有条不紊的封锁与炮火碾压。
这就是娘子关的最后一幕:敌兵已非兵,精神与身体一同被碾碎。
娘子关上,最深、最坚固的那条地下坑道,此刻成了一座活地狱。
坑道因长期潮湿与焚烧,空气里早已充斥着血腥、腐臭、脓液与人类排泄物混合的气味。地面糊着一层黄泥与血浆混合的泥水,走一步都会黏鞋。
这一带的日军第三师团余部几乎全部蜷缩于此,所有人因饥饿、疾病和弹药匮乏而面目狰狞,身躯削得只剩下皮包骨。
师团长山协正隆,原本是军服笔挺的将军,如今全身布满汗液与尸臭,肩章扯烂掉了一半,和普通士兵混坐在一片黑暗里,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坑道的某个角落,几具半腐的尸体正被人剥着皮和肉,一旁的几名士兵像饿狼般用匕首划下血肉放到口里,灰暗中咀嚼声极为清晰。
另一些重伤员则长满了乌黑苍蝇,趴在他们身上的昆虫成群飞起落下,他们自己甚至无力驱赶,任凭爬满面孔与伤口。
而剩下还算“清醒”的士兵们,则为了熬过每一天,定下了近乎可笑却又残酷的“死亡期限表”。
能站立者:大约还有半个月的寿命;
能坐下者:撑不过十天;
只能躺着排尿者:三天;
不能说话者:二日;
连眼都眨不了者:等到天亮就是尸体。
随着这个表格流行开后,还活下来的士兵们互相盯视的眼神几乎赤裸地带着“掠食者的计量”。
谁的眼神要暗下去,随时会成为下顿死肉。
山协正隆最初曾经想……干脆等死吧,这一切毫无意义。
但就在昨天夜里,当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时,数千日兵激动到疯狂地伸出破烂的铁盔、弹药箱、甚至用手掌捧接雨水。
黑暗中有士兵跪在泥地里痛哭,那场雨救了他们至少几天,让山协正隆心底哪怕只残留一丝丝希望。
就在希望似乎闪烁之时,地面忽然传来整片低沉轰鸣,山体都在抖动。
山西民团的总攻,终于打响。
坑道口外,炮兵齐齐开火,迫击炮、野炮、重炮接连投射,火光照亮雨后潮湿的山野,崩裂的山石卷着焦黑泥土轰然滚落。
震耳爆炸声之下,坑道里的士兵像被困兽圈进大石磨,耳鼓被震得嗡嗡作响,无数土块与木横梁塌落,把几名本就奄奄一息的士兵直接压扁在原地。
在外圈警戒山头上,刚抵达的第十一、十二、十三团上万士兵已经悄然展开突击,刺刀闪着青光,步枪顶着刺刀,士兵们快步前进,而炮火幕墙则把整条山沟封锁成火海。
程如风率领的“海盗飞行大队”在空中压阵,低空巡航,将剩余抵抗的山头用机枪扫过。
硝烟与火光中,山协正隆攥着一支南部手枪,木然笑了笑,那表情混合了死寂、悔恨与最后残存的骄傲。
“天皇……”
他张了张嘴,可话没能说出口,轰鸣再次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