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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2第504章 穿壁惊梦舆聊斋画怨缠三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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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一直站在梦艳身后的另一位仙子——本该是梦凡的红莲仙子,忽然轻轻抬手,指尖泛起一抹奇异的银光。她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那并非单纯的惊惧,而像是认出了什么。

\"孟郎......\"她轻声唤道,声音如丝如缕,却又清晰地传入孟龙潭耳中,\"你终于来了......\"

孟龙潭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看向这位一直被称为\"梦凡\"的仙子。她看似与梦艳一般无二,都是画中仙子模样,可此刻在古镜映照的血色光芒中,他竟隐约看到她裙摆上绣着的暗纹——那是一朵朵精致细腻的蔷薇花,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与传说中十二画仙之一的蔷薇花仙子标志一模一样!

\"你......\"孟龙潭刚想开口,却见那蔷薇花仙子——也就是梦凡,轻轻摇头,眼中满是复杂与痛楚。

\"我不是梦凡,我是白薇薇。\"她低声道,声音几不可闻,却又坚定无比,\"十二画仙之蔷薇花,被困此画壁三百年......\"

清水僧人的古镜光芒骤然大盛,血海翻腾中,无数怨灵的嘶吼声震耳欲聋。而那壁画中央,与孟龙潭面容相似的怨灵脸庞愈发清晰,眼中怨毒更甚,猛然间竟挣脱了画壁束缚,化作一道黑雾朝孟龙潭扑来!

\"小心!\"白薇薇(梦凡)猛地推开孟龙潭,同时手中银光大盛,一朵巨大的蔷薇花虚影在她掌心凝聚,迎向那扑来的黑雾!

\"三百年前,我与你一同穿越至此,你为救我被困画壁,化作怨灵......而我,也因画壁反噬,记忆尽失,只余一丝清明......\"白薇薇咬牙道,蔷薇花影与黑雾相撞,爆发出刺目光芒!

孟龙潭只觉眼前光影交错,无数陌生而熟悉的画面碎片般涌入脑海——他看见自己与眼前这位仙子一同坠入画壁,看见她为护他被怨灵所伤,看见她用自己的灵力封印了他的怨气,却也因此被困画中三百年......

\"是你......\"孟龙潭喃喃道,终于明白为何见到这位\"仙子\"会有莫名的熟悉感。

\"清水师兄,快用镇魔镜!\"白薇薇大喊,同时被黑雾冲击得连连后退,蔷薇花影开始出现裂痕。

清水僧人怒喝一声,青铜古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镜面中血海翻腾,却有一道金光从中射出,直击那怨灵黑雾!

\"封!\"清水大喝一声,古镜光芒与蔷薇花影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光网,将那怨灵黑雾暂时逼退!

然而,画壁的震颤愈发剧烈,天空中的利箭越来越多,整个画中世界都开始崩塌!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清水僧人喊道,\"封印已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孟郎他......\"白薇薇焦急地看向孟龙潭,后者正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似乎随时会被拉回壁画之中!

\"我会带你出去!\"孟龙潭咬牙道,伸手抓住白薇薇的手腕,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那是他与白薇薇之间,跨越三百年的羁绊与联系!

\"不!你不能......\"白薇薇刚想说什么,却见孟龙潭眼中坚定无比。

\"三百年前,你救我一命;三百年后,换我带你离开!\"孟龙潭大喝一声,与白薇薇一起,朝着画壁的裂缝冲去——那里,或许就是回到现实的唯一通道!

朱孝廉自那夜从兰若寺归来,便似丢了魂魄。往日里总爱窝在书房抄录诗经的案几积了薄灰,铜雀灯台映着他凹陷的眼窝——原是连着三夜梦见那位倚着玉栏的红莲仙子,梦里她腰间金铃晃碎满地月光,指尖拂过他额间时带起一阵蔷薇香。

\"娘子,这药怎的这般苦?\"他将药碗重重搁在床头,药汁溅在锦被上晕开褐痕。新妇月娇攥着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不敢言语,眼尾的泪痣在烛火下红得刺眼。自从那场暴雨后,他再未碰过她精心准备的羹汤,连父亲病榻前都不见人影。

城南朱府乱成一锅粥。老太爷听闻孙子沉迷美色荒废学业,拄着枣木拐杖在祠堂拍了半宿桌子,痰壅气急的模样惊得丫鬟们直掉眼泪。待到次日清晨,家仆们发现老爷僵坐在佛堂蒲团上,七窍渗出的血珠竟在青砖上汇成诡异的曼陀罗纹样。

\"荒唐!\"月娇父亲摔了鎏金茶盏,碎瓷溅到朱孝廉衣襟上,\"我女儿嫁了你这般负心汉......\"话音未落,朱孝廉已甩袖而去,玄色官靴踏过青石板时溅起的水花,像极了他离家那日老太爷咳在帕子上的血沫。

另一厢的孟宅也不得安宁。孟龙潭攥着祖传的羊脂玉佩坐在后院,任凭未婚妻林月娇的丫鬟如何讥讽都不应声。那丫头叉着腰骂得难听:\"我们姑娘是太守府嫡女,当初若不是看上你家铺面连着漕运码头......\"话未说完就被孟龙潭冷眼逼得后退两步,怀里的绣绷啪嗒掉在地上,金线鸳鸯的肚皮上还留着昨夜被剪刀划破的口子。

\"龙潭兄!\"朱孝廉深夜翻进西厢房时,怀里还揣着从兰若寺捡回的半块残破壁画。烛火摇曳中,那画上红莲仙子的裙裾竟似在微微飘动,金铃纹路泛着诡异的荧光。\"你可知我寻到什么?\"他压低声音,手指抚过画中仙子含笑的眉眼,\"画壁...根本不是凡人所能想象!\"

孟龙潭盯着壁画上似曾相识的轮廓,胸口莫名发烫。自从父亲咽气那日,他总梦见漫天蔷薇纷飞,有个梳着双环髻的女子在花雨里唤他\"孟郎\"。此刻残画中仙子的眉眼,竟与梦中人七分相似。

\"那日寺里......\"朱孝廉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清水大师的青铜镜映出血海时,我分明看见画壁深处有座琉璃宫殿!梦艳她......\"话到此处突然噤声,喉结上下滚动着从袖中掏出一截金步摇,尖细的铃铛在寂静夜里发出细碎鸣响。

三更梆子响过第七声,两人摸黑潜回兰若寺。腐朽的山门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朱孝廉掏出火折子照亮大雄宝殿,只见原本空荡的佛龛上竟供着新鲜瓜果,供桌脚压着半张泛黄的黄符——正是清水和尚当日贴在画壁前的镇魔符。

\"画壁是凡间与仙境的大门。\"朱孝廉的呼吸喷在壁画上,那些幽蓝光芒突然流转如活物,\"只要心诚,就能抛开人间苦难。\"他话音未落,孟龙潭已经看见画中仙子的轮廓泛起涟漪——左侧月白纱衣的身影正朝他们盈盈招手,发间玉簪流苏垂落的弧度,与父亲临终前攥在手心的那支白玉簪如出一辙。

当他们的指尖触到壁画冰凉表面的刹那,整座兰若寺突然剧烈震颤。朱孝廉感觉有双柔荑托住了后腰,馥郁的牡丹香沁入肺腑;孟龙潭则落入一片蔷薇花雨里,有人正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痕。

\"孟郎......\"带着颤抖的呼唤贴着耳畔响起,白薇薇(梦凡)月白的纱衣掠过满地落花,发间银线流云簪闪过幽光。她指尖凝着星芒,轻轻点在孟龙潭眉心封印怨气的印记上:\"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承受。\"

另一侧的朱孝廉已沉溺在温柔乡里。梦艳赤足踏过珍珠帘,绯红罗裙扫过他滚烫的脖颈,金铃随着曼妙身姿叮咚作响:\"郎君可还记得,那夜在画中答应要带我去看瑶池宴?\"

清水和尚的青铜古镜在某处发出龟裂的悲鸣,镜面映出的血海翻涌得愈发汹涌。而画壁深处,被怨气侵蚀的壁画角落,那张与孟龙潭面容相似的黑影正缓缓睁开猩红双眼,嘴角咧开一抹狰狞笑意——

\"孟郎......\"白薇薇的蔷薇花影突然剧烈震荡,她望着孟龙潭身后浮现的黑色雾气,瞳孔骤缩,\"小心,他来了......\"

\"砰!\"

朱孝廉的肉身重重栽倒在青砖地上,后脑勺磕出的血珠溅在褪色的\"敕建\"碑文上,像极了当年他掀翻妻子素娘熬药的瓷碗。孟龙潭的未婚妻林月娇瘫坐在廊柱旁,看着情郎苍白的面容渐渐透明,绣着金线的裙摆被夜风掀得猎猎作响——那日父亲咳在帕子上的血渍,此刻正在她裙角晕开同样的曼陀罗纹。

\"施主!\"清水和尚的青铜古镜突然炸裂,镜框碎屑扎进掌心。他望着画壁中扭曲翻涌的怨气,眉间那道疤红得滴血。当孟龙潭的元神被最后一缕黑雾裹挟进壁画时,他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妻儿凄厉的哭嚎——三百年前那个雨夜,他挥刀斩向妻儿咽喉时,她们也是这样哭喊的。

素娘披头散发地扑到佛堂,怀中襁褓里的女婴突然放声大哭。那哭声穿透三重殿宇,竟让壁画里翻涌的黑雾为之一滞。\"大师!求您救救龙潭!\"她膝行至清水面前,染血的嫁衣下摆露出被朱孝廉踹出的淤青,\"我爹说...说我克夫......\"

古镜残片突然迸发金光。清水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眉心,踏入画壁的刹那,漫天血雨倾盆而下。他看见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之中,脚下踩着具穿着铠甲的尸体——那分明是他自己的模样。阿鼻地狱般的战场上,无数残肢断臂悬浮在血雾里,最中央的青铜柱上锁着个白衣女子,她脖颈处的剑痕正在汩汩冒血,怀里还抱着个襁褓。

\"将军...\"女子的血泪滴在焦土上,开出朵朵白梅,\"阿芷等你回家......\"

清水踉跄着跪倒在地,佛珠串线寸寸断裂。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刺入心脉:三日前妻子将最后半块炊饼塞进他盔甲,五岁女儿踮脚为他系紧护心镜,而他...却因谗言认为妻儿通敌,挥刀时连襁褓都没放过......

\"洪刀!\"一声厉喝震散幻象。白薇薇(梦凡)挥动蔷薇花杖,银光斩开缠住朱孝廉的蛇尾。那蛇妖现出原形,九颗头颅喷出的毒雾里浮出梦魇真容——正是画壁中与孟龙潭相貌相似的黑影。\"三百年前天罚降临,我与梦凡偷下昆仑......\"她尖利的指甲划过岩壁,露出被怨气腐蚀的古老碑文,\"这画壁本是镇魔之物,专噬生人妄念!\"

朱孝廉突然抱住头颅跪倒在地。幻境中素娘临盆时的惨叫,女儿被奶娘捂死的画面接连炸开,他看见自己如何因科举落第迁怒妻儿,如何将病妻推下阁楼......\"我...我回去就跪在岳父面前......\"他颤抖着扯下象征功名的玉佩,\"再不生半分邪念!\"

孟龙潭的元神被怨灵钉在画壁中央,胸口封印着蔷薇印记的地方裂开黑洞。白薇薇的金簪没入黑雾,爆发的灵力却让整座画壁开始崩塌。\"洪刀大师,快带他们走!\"她转身时月白纱衣燃起幽火,\"我以本命灵力封住裂缝......\"

\"不行!\"清水突然暴喝,残存的青铜镜碎片插入心口,\"当年我欠妻子一条命......\"镜面映出的血海突然倒卷,将追击的梦魇蛇尾绞成碎片。他拽着朱孟二人撞向画壁边缘的裂缝,背后传来白薇薇凄厉的呼唤:\"孟郎!\"

惊雷炸响时,兰若寺的琉璃瓦全部化为齑粉。朱孝廉最后看见的是清水抱着古镜碎片跃入崩塌的画壁深渊,素娘抱着女婴站在寺门外仰头哭泣;孟龙潭则瞥见白薇薇被金光吞没前,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当最后一丝画壁灵光消散在晨曦中,素娘裙摆的血渍奇迹般褪去,化作朵朵盛开的白梅。朱孝廉怀中的玉佩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素娘偷偷缝入的鸳鸯绣样——那正是他当年亲手所绣,又被怒火撕碎的定情信物。

而画壁崩塌的轰鸣声里,有谁听见了蔷薇丛中的轻笑?那声音似叹似喜:\"孟郎,三百年...我终于等到你真正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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