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生山(1/2)
嵬名惠得知母族倾覆的噩耗时,心头最先涌上的竟不是绝望,而是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那维系了二十余年的少年夫妻情分。
身为王后她见识过家族内斗,以及国破山河的岁月,纵使山河变色,人心叵测,拓跋金骨子里那份与她所见诸多王者不同的善良与心软,终会为他们嵬名氏留下一线生机。
可这些年来兄长行事越发无羁,她曾多次劝阻都无济于事。
自己的儿子又是资质平庸,不堪大用。
为此,她把持后宫多年,严防死守,绝不许其他妃嫔诞下子嗣,本以为能将西夏江山稳稳收入囊中,却万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早已被遗忘的拓跋子推。
“王上!您不能如此狠心!我们的子迦该怎么办?您要让他成为一个无母族扶持的空头太子吗?!”
嵬名惠的哀嚎响彻整个宫殿,每一声都浸透着绝望与不甘,高坐在王位上的人却无动于衷,甚至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
拓跋金将罪状扔在她身前道:“你嵬名一族私下做的这些勾当,真当本王一无所知吗?结党营私,贪墨军饷,甚至私通外邦!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字字珠玑,嵬名惠颤抖着手拾起那些“罪证”,匆匆扫过,却依旧昂起头,维持着最后的骄傲与倔强:“王上!嵬名氏对西夏、对王上的忠心,天地可鉴!仅凭这些罗织的罪状,如何能掩盖我族世代流淌的汗与血?!”
“忠心?”拓跋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提高声量,怒斥道,“本王原本念及旧情,对某些事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竟敢将手伸到子推宫中,欲行不轨!动摇国本,罪无可恕!”
“罪无可恕?”嵬名惠凄然一笑,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无尽的愤恨。
“好一个罪无可恕!王上用词当真严厉!当年若无我嵬名氏倾力相助,拓跋氏的西夏王旗,能否如此顺利地插在这兴庆府城头?!这王位,您当真坐得如此安稳吗?!”
二十多年的少年夫妻情谊,终于在日复一日的权力猜忌和家族利益的消磨中,露出了最狰狞的裂痕。嵬名惠眼中燃烧着怒火与不甘,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过她已不再年轻的脸庞。
拓跋金却不为所动,“你这是威胁本王?”
“威胁?”嵬名惠豁出去了,口不择言地嘶喊道,“臣妾不过陈述事实!若非您那位骁勇善战的兄长不幸战死沙场,这西夏的王位,又怎会……又怎会轮到您?!”
这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拓跋金心中最深、最隐秘的旧伤疤。
巨大的愧疚与长期被掩盖的自卑瞬间淹没了他,他下意识地看向一直静立一旁的公良嘉赐——兄长留下的唯一血脉,眼神变得异常复杂而慈爱。
“这就是你当年选择嫁予本王的原因?不过是觉得本王性子软,好拿捏,更方便你嵬名氏揽权!这个后位你是怎么得来的,你自己最好永远记得!”
说到痛处,拓跋金苍老浑浊的眼中竟也滚下泪来。
曾几何时,梦中的女子也是他心头的朱砂痣,窗前的明月光。当初的爱人如今又是二十芳华了,而自己居然依旧困在深宫中挣扎!
“皇……王上!”公良嘉赐适时上前,稳稳搀扶住因盛怒而浑身颤抖的拓跋金,转而看向状若疯狂的嵬名惠。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王后娘娘,慎言,若非王上顾念旧情与太子颜面,此刻您面临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幽禁这般简单了,至少,王上并未动摇兄长的皇太子之位,这已是天大的恩典。”
嵬名惠目光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眼尾深刻的皱纹仿佛要撕裂开来,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够了!”拓跋金厉声打断,疲惫地挥挥手,“带太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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