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老夫等你多时了（2/2）
他再次看向陆云，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这位道友，你认为呢？是抱着那秘钥，坐视镇妖城破、袍泽死难，还是以此换取实实在在的力量，保住你想保住的一切？这个选择，并不难做。”
陆云终于动了。
他缓缓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动作从容不迫。
放下茶杯，他迎上玄机子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玄机子道友，或者……我该称你为天宫的某位大人？”
玄机子眼神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但笑容不变。
陆云继续道：“你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哦？愿闻其详。”
“虚空古路秘钥，并非我‘守护’的东西。”陆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逐渐展露的锋芒，“它是我力量的一部分，是让我能够站在这里，让你们不得不‘谈条件’而不是直接动手来‘取’的根基。”
“用我力量的根基，去换取一点苟延残喘的‘资源’？”陆云轻轻摇头，语气中的讥讽不再掩饰，“这并非交易，而是自断手足，饮鸩止渴。今日我若交出秘钥，才是真正的城毁人亡。”
玄机子的笑容终于微微收敛，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道友这是拒绝了好意？可想清楚了后果？没有那些材料，镇妖城万世不朽壁修复无望，下一次古妖神来袭，便是城破人亡之局。而道友你，身怀重宝，却无强大势力庇护，必将成为众矢之的，举世皆敌！”
“举世皆敌？”
陆云缓缓站起身，一股无形的气势开始在他周身凝聚，虽不张扬，却让雅间内的空气再次沉重了数分，窗外的流水声似乎都远去。
他俯视着坐在那里的玄机子，眼神锐利如刀：“那便让他们来试试。”
“古妖神我都不怕，会怕你们这些霄小之辈，谁若有本事，尽管来拿。”
“至于你们的好意……”陆云冷笑一声，“心领了。”
说完，他不再多看脸色终于彻底沉下来的玄机子一眼，对李青璇道：“我们走。”
李青璇立刻起身，紧随其后，眼神坚定，毫无犹豫。
玄机子坐在原地，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温和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阴霾。
“冥顽不灵……”他低声自语，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一点，茶杯瞬间化为齑粉，无声滑落。
“既如此，那就休怪天宫……用别的‘方式’来取了。”
走出听雨轩，阳光刺眼。
李青璇深吸一口气，感觉胸中的郁气散了不少，但担忧更甚：“陆云，我们彻底得罪了天宫的人，接下来恐怕举步维艰。”
“得罪？”陆云目光看向远处高耸入云的断神天宫宫阙，眼神冰冷，“从我们踏入这里，展现出虚空古路力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他们的目标了。今日之事，不过是撕破了那层虚伪的面纱而已。”
“他们没有直接动手，一是顾忌此地规矩和影响，二来……”陆云感受了一下体内缓缓运转的秘钥和逐渐恢复的力量，“恐怕也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留下我。”
“那我们现在去哪？照这样子……从断神天宫找到秘钥的线索就更不现实了。”李青璇问道。
陆云略作沉吟，摇了摇头：“断神天宫能封锁迎仙城的商铺，那人族是否还有一些别的他们手伸不到，或者不愿轻易去碰的地方？”
“那就只有黑市？”
李青璇眼睛微亮。
陆云眉头一紧，“那就去黑市看看。”
李青璇点头，神色却依旧凝重：“迎仙城附近最大的黑市，当属‘鬼哭墟’。那里龙蛇混杂，不受天宫律法管辖，确实可能找到我们所需之物。但那里也极度危险，杀人夺宝、黑吃黑乃是常态，甚至可能有天宫之人伪装其中，布下陷阱。”
“风险与机遇并存。”陆云语气平静，“总好过在此坐以待毙，或向那等卑劣之徒低头。”
两人不再犹豫，当即离开听雨轩区域。
李青璇在前引路，她对核心界域还算熟悉，曾经来过几次。
他们并未使用任何显眼的飞行法器，而是借助人群掩护，穿街过巷，朝着迎仙城西侧一片荒芜的废弃矿区行去。
越是靠近目的地，周围的建筑越发破败，行人也逐渐稀少，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和淡淡的硫磺味。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片巨大的、仿佛被巨兽啃噬过的荒芜矿坑出现在眼前。
矿坑深处，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光影和嘈杂的人声，与表面的死寂形成诡异对比。
“鬼哭墟的入口就在矿坑底部，那里空间错乱，自成一方小天地。”李青璇低声道，“进入需缴纳‘墟税’，并且最好遮掩一下容貌气息。”
两人运转功法，周身气息顿时变得模糊起来，面部也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难以看清真切。
随后，他们纵身跃入矿坑。
下落过程中，空间仿佛产生涟漪。
片刻后，两人脚踏实地，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哪里还有什么荒芜矿坑？
分明是一座庞大、混乱、光线昏暗的地下城市！
街道由粗糙的岩石开凿而成，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摊位和洞窟店铺，奇形怪状的修士、妖族、甚至一些气息阴冷的异族穿梭其中，讨价还价声、争吵声、怪笑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丹药、材料、血腥气和阴谋的味道。
头顶并非天空，而是扭曲的、散发着各色幽光的岩层，如同倒悬的诡异星海。
这里便是鬼哭墟，迎仙城阴影下的交易王国。
李青璇缴纳了一定的“入墟税”后，两人融入这混乱的人流。
李青璇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地带着陆云避开一些明显不怀好意的目光区域，朝着几家信誉相对较好、规模较大的材料商铺走去。
然而，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连续问了几家店铺，得到的答复虽与迎仙城内不同，但本质依旧令人失望。
“星辰源晶？有倒是有，但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一点，价格嘛……嘿嘿，这个数。”
一个干瘦如柴的店主搓着手指，报出一个足以让普通不朽境倾家荡产的天价。
“虚空神铁？前些日子倒是有一批货，可惜被几个神秘客人包圆了。现在嘛……缺货。”
另一家店铺的老板叼着烟斗，懒洋洋地说道。
“两位要的量太大，又是这等紧俏战略物资，不好搞啊。”第三家店铺的掌柜看似憨厚，眼神却精明的很，“若是肯等上三五个月，或许能想想办法，不过定金得先付七成。”
显然，断神天宫的阴影即便未能完全覆盖鬼哭墟，其影响力也已然渗透进来，要么抬价到令人绝望，要么干脆缺货。
就在两人心情愈发沉重之际，一个缩在角落、气息微弱得几乎被忽略的老乞丐，忽然颤巍巍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陆云，声音沙哑如同摩擦砂纸：
“两位……可是在寻星辰源晶和虚空神铁？”
陆云脚步一顿，目光如电般射向那老乞丐。
对方修为低微，似乎平平无奇。
但陆云知道，人呢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老头只怕不简单。
“老人家知道何处有货？”
陆云声音平静，暗中却已提起警惕。
老乞丐咧嘴笑了笑，露出稀疏发黄的牙齿：“老朽不知……但有人知。两位若信得过，随老朽来，有人……想见见二位。”
李青璇立刻传音给陆云：“小心有诈！这鬼哭墟里各种骗局层出不穷。”
陆云目光微凝，但却并未退缩。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在这绝境之中，任何一丝线索都不能放过。
“带路。”
陆云淡淡道。
老乞丐颤巍巍地起身，佝偻着背，引着两人走入一条更加偏僻、阴暗的岔道，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小石屋前。
石屋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写着“百晓阁”三个字。
“就是这里了，两位请进。”
老乞丐说完，便如同完成了任务一般，缩回到旁边的阴影里，不再言语。
陆云与李青璇对视一眼，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内并非想象中逼仄的空间，反而异常宽敞明亮，仿佛踏入另一方天地。
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堆满了玉简、书卷。
一个穿着宽大袍子、脸上戴着笑脸面具的人，正坐在一张堆满书籍的木桌后，低头翻阅着一卷古籍。
感受到有人进来，面具人抬起头，目光透过面具的眼孔，落在陆云身上，发出一个中性、听不出年纪的声音：“虚空古路的执钥者，老夫等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