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回来了（二合一）（2/2）

她或许会对他撒娇，会提各种无理取闹的要求，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流露出如此脆弱、近乎哀伤的神情，就好像她的灵魂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年轻充满活力的娇躯里，住进了一个疲惫、看透世事沧桑的苍老灵魂。

这个荒诞的念头一经浮现，便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沐云的整个心脏，让他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苏青！”

他猛地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床上拉起来，强迫她正视自已，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焦躁与恐慌，“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我……我弄疼你了？还是……还是你后悔了？如果你不想……”

“沐云。”

苏青忽然开口打断他语无伦次的胡乱猜测。

她抬起头，看着他那双因极致担忧而一片赤红的眼睛，眼神依旧沉静，但沉静的潭水之下，似乎有什么正在悄然改变，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开始缓缓荡漾开来。

她看着他写满慌乱与不安的英俊脸庞，看着他因紧张而紧紧抿着的薄唇，那场长达九十年的悠长梦境所带来的厚重时间沉淀感，在看到他这副真切为她担忧的傻样子时，终于开始出现一丝裂痕。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模拟里陪她走过一生、最终在她怀里安详逝去的白发老人。

他是她的沐云，是那个强大清冷却会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九霄炎雷龙，是那个会因她一句无心的话辗转反侧、因她一个小恶作剧气得跳脚，却永远舍不得真正伤害她分毫的大笨蛋。

她不能再用那种仿佛已经过完一生的沉静目光看他，这对他不公平，也会让他担心。

苏青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沉淀在眼眸深处的九十年时光的厚重与沧桑，开始如同退潮的海水般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点一点重新亮起的熟悉的狡黠与灵动的光。

那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开始重新泛起活泼的涟漪，最终汇聚成璀璨的星光。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在沐云紧张到几乎凝固的目光中，苏青脸上那沉静带着几分疏离感的表情，忽然像被春风吹化的冰雪般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灿烂狡黠、如同狐狸般的大大笑脸。

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的鼻子上用力刮了一下，力道还不小。

“呐~”那熟悉的带着几分娇憨又带着几分戏谑的拖长尾音，如同最动听的仙乐，瞬间击中沐云紧绷得几乎断裂的神经。

“杂鱼~”苏青冲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双已经完全恢复往日神采的狐狸眼中盛满了戏弄成功的笑意，“一大清早的，你这副死了老婆一样的苦瓜脸，是想给谁看啊？”

“本仙子不过是在思考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哲学问题而已，就被你这么粗鲁地打断了思路。你说，你该当何罪啊？”

沐云彻底傻了。他保持着握着她手腕的姿势僵在那里，大脑因这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转变再次陷入短暂的空白。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一脸“快来打我呀反正你也打不过我”的嚣张苏青，又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个安静得像幅画、眼神里满是沧桑与疲惫的苏青，甚至开始怀疑刚刚的一切只是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的幻觉。

“你……你刚刚……在想什么？”

他下意识地喃喃问道。

“嗯？”

苏青故作深沉地摸了摸自已的下巴，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在想，我们未来的孩子，究竟是该继承我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容颜多一点呢，还是继承你这勉强还算过得去的普通脸蛋多一点呢？这可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世纪难题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苦恼表情。

沐云：“……”

那刚刚才好不容易放回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担忧，而是因为手痒——他现在非常非常想执行家法。

看着沐云那由呆滞转为铁青，又由铁青转为一种充满了宠溺与无奈的复杂表情的脸，苏青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前俯后仰，像一只偷吃了一整罐蜂蜜的小狐狸，“哈哈哈哈……杂鱼……你……你刚刚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

她一边笑，一边还不忘伸出手，毫无顾忌地在他那张因情绪剧烈起伏而显得有些僵硬的俊脸上揉捏了几下，手感意外的好。

沐云就这么任由她放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的情绪，最终都化作了一片深沉、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

回来了。他的苏青，那个鲜活灵动、狡黠调皮，能轻易牵动他所有心神的小狐狸，终于回来了。

虽然他完全不明白刚刚那短暂的沉静与疏离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此刻，他一点也不想去追究。只要她还是她，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对他而言，便已是这世间最大的圆满。

“好玩么？”他由着她笑够了，才伸出手一把将她重新揽入怀中，用下巴轻轻蹭着她柔顺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嗯！超好玩！”苏青在他怀里用力点头，毫不掩饰自已的幸灾乐祸。

沐云轻叹一口气，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像是在拥抱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只要你开心就好。”他低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无限的纵容。

怀里的小狐狸似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有些不自在，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又立刻恢复常态。她从他怀里挣扎着抬起头，那双流光溢彩的狐狸眼滴溜溜转了一圈，似乎又在酝酿什么新的鬼主意。

“呐~~杂鱼~~”她拖长语调，用一种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本仙子昨天晚上那么辛苦，又一大早陪你玩了这么久，现在肚子饿了，要吃你亲手做的、加了三勺糖的碧藕凝露羹，还要吃东海过来的、只取最中间一段的冰鳍鱼柳，还要……”

她一口气报出一长串天南地北、制作工序繁复无比的菜名，一边说还一边掰着自已纤细白嫩的手指头，仿佛真在认真盘算一顿能把寻常宗门吃破产的豪华早餐。

“好。”沐云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声音里是化不开的宠溺，“都给你做。”

他说着便要起身，却被苏青一把拉住。“等等！”

“嗯？”沐云疑惑地回头看她。

只见苏青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沐云顺从地低下头，将耳朵凑到她唇边。一股温热香甜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廓，让他心神微微一荡。

紧接着，他便听到苏青用一种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带着几分羞赧与几分命令的口吻说道：“先……先帮我拿件衣服过来！要……要你那件最大的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