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浮世千岩间(5)(2/2)
他凝视着荧,注意到她那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他的声音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微弱,仿佛连他自己都对所说的话缺乏信心:“我真的不是坏人……呃,当然,如果按照你们对‘愚人众’的普遍看法,或许我确实可以被归类为坏人吧。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来找你们麻烦的意思。所以,可不可以……拜托你暂时先放下‘立刻把这个人打倒’的念头呢?”
荧紧紧地盯着他,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当她看到他眼底那一丝坦诚的慌乱时,脑海中突然闪过刚才在仪式上看到的岩神躯体——那不过是历经千年岁月的龙蜕罢了。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和安排,不然按照龙的占有欲,以岩神对璃月的重视程度,又怎么可能会放任一个来自异国的执行官在这里自由行动呢?
她微微眯起眼睛,更加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人。尽管他脸上挂着笑容,但他的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摩挲着腰间的饰品,这个小动作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看起来并不像是故意伪装出来的。
经过一番沉默的观察,荧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按在剑柄上的手,原本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她收起了防备的姿态。
「公子」看到她放松警惕后,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宛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坠落其中,瞬间让他的双眸变得明亮起来。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哈哈,感谢你的风度,荣誉骑士!我早就听闻过你在蒙德的英勇事迹——不仅帮助击退了风魔龙,还拯救了许多无辜的生命。如此看来,你绝对不是那种会暗中谋害神明的人。”
他稍稍侧过头,朝着刚才举行仪式的方向瞄了一眼,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其实,早在刚才的仪式上,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你始终静静地站在人群的后方,甚至没有丝毫靠近神座的举动。所以,我可以断定,暗中谋害神明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你。”
话到此处,他轻轻地叹息一声,语气中似乎夹杂着些许自嘲的意味:“然而……令人惋惜的是,愚人众作为至冬国的使臣,这些年来在璃月一直都不受待见。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恐怕我们想要得到璃月人民的信任就更加困难了。毕竟,统治璃月的七星对我们本来就持有过多的疑虑,现在恐怕连看我们的眼神都会变得更加冷漠几分吧……”
荧听着这番话,心中不禁暗暗吐槽:这挑拨也未免太过直白了吧。对方如此明显地想要让自己觉得七星对其缺乏信任,进而产生疏远之感,这手段实在是有些拙劣。她不禁好奇,究竟是谁教导出这样一个政治素养如此低下的孩子呢?尽管挑拨离间这种方法本身并无不妥,但用如此笨拙的言辞来实施,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她冷眼旁观着眼前人那副故作感慨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最终,她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看对方一眼,以免自己的情绪受到更多影响。
然而,与荧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派蒙却完全没有听出对方话语中的弯弯绕绕。她毫不示弱地梗着脖子反驳道:“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肯定是愚人众的错!”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愤愤不平地继续说道,“上次在蒙德的时候,那个「女士」就抢走了温迪的神之心,你们愚人众总是做这些让人无法放心的事情,人家七星当然会对你们产生怀疑啦!”
「公子」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像人们预期的那样变得愤怒或不悦,相反,他竟然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仿佛对这个说法毫不在意。这笑声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他笑得如此开怀,以至于原本刻意营造出的那种神秘氛围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笑声停歇后,他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中多了一丝坦然,似乎对这种防备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
然而,当他的笑声渐渐平息下来,他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环顾四周,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的环境,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如果想要证明你不是‘刺客’,我们就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详细地谈一谈。”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紧迫感,让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接着,他指了指不远处墙角的阴影处,好像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轻声补充道:“要知道,璃月有句古谚说得好:‘隔墙有耳’。所以,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还是去‘北国银行’吧。”】
阿桂靠在梦境里想象出来的自家杂货铺门板上,门板糙得磨手,和真的一模一样——他总爱在这儿歇脚,裤腰上还挂着串钥匙,晃得叮当响。手里虚虚攥着个没编完的草蚱蜢,绿莹莹的草叶在指尖弯出弧度,是给小孙子编的,那娃总吵着要“会蹦的蚱蜢”。可眼下光影里飘来的香烛味混着人声,让他指尖的草叶都忘了续,直勾勾盯着前头的典仪现场。
光影里攒动的人头挤得密不透风,红的绸子、蓝的布衫搅在一块儿,连檐角的铜铃都被人声盖得只剩细响。见派蒙扑腾着小翅膀踮脚,圆脸蛋皱成个小包子,喊“好多人啊”,阿桂忍不住笑出声,往门板上靠得更松快些:“这小浮空灵,倒像我家娃去年赶庙会时的样子。那会儿他踮着脚看舞龙,鞋跟都崴了,还扯着我袖子喊‘再往前点嘛’,跟这小家伙一个模子刻的。”
可当“神躯”“咚”一声砸在香案上,供品里的蜜饯滚了一地,连那只描金的瓷碗都裂了道缝,脆响穿透幻境砸过来时,阿桂脸上的笑“唰”地没了。他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平安绳——那是去年帝君诞辰,他特意去天衡山求的,红绳磨得发亮,中间那颗小玉珠温温的,是他的宝贝。
听凝光站在香案前,声音发颤喊“帝君遇害”,阿桂喉头猛地堵得慌,像吞了口没嚼烂的干面。他想起那天典仪散了,他关了铺子往家走,码头边挤了一堆人,卖豆腐的王婶蹲在石阶上抹泪,竹篮里的豆腐都晃掉了两块,抽噎着说“帝君护了咱千年啊,怎么就……”;连平时最犟的老木匠,拿着刨子站在木料堆旁,背对着人偷偷抹眼,木刨子掉在地上都没捡——那会儿谁不慌啊?他自己攥着刚收的铜板,走三步回头看一眼天衡山,总觉得自己在做梦,认为帝君还没有离开他们。
虽然后来的几年里,七星治理璃月很好,但心还是没有安定下来,只有在这个空间里看见帝君的那一刻,可心里那口气才算松透——只要神还在,璃月这摊子就塌不了,就像门前这条河,哪怕冬天结了冰,底下的水也照样流着。
看见个蓝衣裳的年轻人突然窜出来,拉着荧就跑,阿桂眉头“噌”地竖起来,往地上啐了口:“愚人众的人!准没好事!”他记恨着呢,去年有回愚人众的人来铺子里问东问西,翻他的账本翻得哗啦响,还差点碰倒他存了三年的米酒,那会儿他就堵着门骂过“外乡人少管璃月的事”。可听派蒙气鼓鼓叉着小腰,喊“我的幻肢明明就跑得很累”,又忍不住笑,往光影里那小家伙的方向点了点:“这小家伙倒实在,累了就说,比那些藏着掖着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