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母债女偿，谁才是工具（2/2）

光幕上，一个加密的音频文件被解开。

一段温柔而疲惫的女声缓缓流出，那是苏母在生命最后时刻，对着还是胚胎的苏明玥留下的录音。

“我的孩子……如果你能听见这段声音，说明妈妈……失败了。他们想让我把你变成拯救世界的‘神’，可我只想你做个会哭会笑的普通人。请你一定……一定要记住，我爱你，不是因为你能拯救这个世界，而是因为……你哭的时候，那皱着小脸的样子，像极了我。”

这声音，没有宏大的叙事，没有救世的期许，只有一位母亲最纯粹、最质朴的爱。

它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由痛苦和绝望构筑的系统防火墙。

“情感密钥……这是唯一能绕过防御，直达核心的‘情感密钥’！”顾承宇激动地喊道。

苏明玥闭上眼，将那段录音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再次睁开时，她眼中所有的犹豫、恐惧都已褪去，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然。

她看向林景深，重重地点了点头。

“开始吧。”

林景深启动了神经同步，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场瞬间展开，在他和苏明玥周围构建出一个由无数光丝组成的、半透明的球形空间——记忆镜像空间。

苏明玥再次躺入连接舱，意识如同一道闪电，携着那段作为“密钥”的母爱之声，重返那片由母亲的痛苦记忆构筑的意识域。

这一次，她没有再试图去劝说、去唤醒那个冰冷的、不断重复自我毁灭的母亲投影。

她站在那片灰白色的虚无之中，面对着母亲麻木空洞的脸，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危险的方式。

她彻底敞开了自己的灵魂。

三十年来，身为“完美容器”的孤独，被当做工具培养的挣扎，与林景深的相遇相知，对顾承宇的信任与亏欠，对这个世界既爱又恨的矛盾……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记忆，不再压抑，不再伪装，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一股比母亲的绝望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情感洪流，从苏明玥的意识体中喷薄而出。

那不再是单纯的痛苦，而是夹杂着爱、恨、希望、绝望、温暖、冰冷……无数种矛盾情感交织成的风暴。

两股极致的情感在意识域的核心猛烈碰撞。

一边是纯粹到极致的绝望冰川，一边是包罗万象的情感洪流。

整个意识域开始剧烈震荡，灰白色的空间被撕裂出无数色彩斑斓的口子。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机械音响彻整个空间。

“警告！检测到非授权共情融合！数据污染等级超出阈值！启动……最终清除协议！”

话音未落，一股吞噬一切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是由最纯粹的系统指令构成的“抹杀”之力，要将苏明玥和她母亲的意识数据一同彻底湮灭。

苏明玥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飞速分解，林景深构建的镜像空间在清除协议的冲击下也开始剧烈闪烁，濒临破碎。

就在这绝望的一刻，那个一直麻木地、如同人偶般的苏母投影，突然动了。

她的身体依然虚幻，眼神依然空洞，但她却缓缓抬起了手，用自己那由数据构成的、残破不堪的意识体，挡在了苏明玥的前方。

黑暗袭来，瞬间吞没了她的身影。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她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回过头，对着女儿的意识，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微笑。

“这次……换我护你。”

她的数据体在黑暗中寸寸崩解，化作漫天飞舞的光尘。

然而，就在她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刹那，一道金色的、蕴含着至高无上权柄的数据流，从她崩解的核心中飞出，瞬间没入了苏明玥的眉心。

那是整个共情网络的最高权限——“第0号”权限。

现实世界中，控制室里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整个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承宇和林景深紧张地盯着连接舱，连呼吸都忘了。

舱门缓缓开启，苏明玥静静地躺在里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平静如深渊，再无此前的滔天恨意，也无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掌心，那枚由顾承宇接入、又被她带入意识域的机械心脏残片，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残片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全新的、深邃的裂痕。

那裂痕细如发丝，却仿佛贯穿了核心，像是一份无法言说的代价，一个无声的契约，已然在无人知晓的维度，悄然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