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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血令悬首,寒潭鳞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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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龙谷口,焦土未冷,血腥犹存。三丈高的木架如同狰狞的刑天巨人,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拔地而起。木架顶端,横七竖八地悬挂着十几颗早已凝固了最后惊恐表情的头颅。发辫散乱,面色青紫,空洞的眼窝望着下方被清理出的巨大空地——那里,堆积着小山般的叛军尸体,泼洒了火油,正被点燃。浓烈的黑烟裹挟着皮肉焦臭冲天而起,与木架上悬首滴落的暗红血珠,共同构成一幅地狱献祭图。

这是“京观”。用敌人首级和尸骸筑起的胜利图腾,也是冷酷无情的威慑宣言。

木架下,新立的粗大旗杆上,三颗头颅被长矛高高挑起,血水顺着矛杆缓缓流淌,在寒风中凝结成暗红的冰棱。正是那三个在谷口战场服毒自尽、身上搜出“蛛网”令牌的刺客。他们的身份已被“蜂巢”余部以最酷烈的手段撬开——并非京城中枢直接指派,而是被某个潜伏更深、代号“地藏”的影子,以重金和家眷性命胁迫,执行这最后的标记传递与灭口任务。

“凡通敌叛营、窥伺中枢者,此其下场!”磐石身披染血重甲,声如洪钟,对着肃立在京观和焚尸烟柱前、脸色煞白的惊蛰营将士吼道。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在谷口血战中幸存下来、眼神依旧带着麻木和惊悸的断锋营残兵,扫过被强制征召、面有菜色的民夫,最终落在那些半大少年兵稚嫩却强行绷紧的脸上。“惊蛰营的天,塌不了!狼帅在!脊梁骨就在!再有动摇军心、暗通款曲者——悬首旗杆,焚骨扬灰!”

吼声在焦臭的空气中回荡,带着铁与血的威压,强行将恐惧转化为一种扭曲的服从。士兵们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握紧武器,眼中却难掩深处的惶惑。谷内隔离区的黑烟尚未散尽,谷口又添新坟。惊蛰营的根基,正在血腥的高压和无声的恐慌中震颤。

寒潭洞,火室。

焚烧尸体的焦臭味被更浓烈的药气阻隔在外,但那份无形的死亡气息,已渗入每一寸冰冷的岩壁。李长天半倚在裘皮椅中,身上盖着厚重的火浣锦被。他的脸色依旧苍白,颧骨高耸,深陷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阴影,但那双眸子,已彻底化为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再无半分属于“人”的波动。

陈墨躬身立于石案前,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小心翼翼地汇报着谷口京观的震慑效果和“蜂巢”撬开的有限口供——关于“地藏”,关于被胁迫的蛛网叛徒。

“…‘地藏’身份隐秘,接头只用暗号,藏于京城‘永昌坊’市井之中…线索至此中断。三具尸体牙齿中的毒囊制式特殊,似…似与内廷‘粘杆处’有几分关联…”陈墨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巨大的压力。线索指向宫廷最阴暗的角落,却如同雾里看花。

李长天静静地听着。枯瘦的手指搭在玄铁兵符狰狞的狼首之上,指腹稳定而冰冷地摩挲着獠牙的纹路,仿佛在汲取力量,又仿佛那兵符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陈墨带来的消息,并未在那双寒潭般的眼眸中激起丝毫涟漪。当陈墨的声音停止,火室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良久。

李长天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皮,目光落在陈墨身上,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皮肉,直刺灵魂。

>**“…京观…不够…”**嘶哑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冻结血液的寒意。

>**“…悬首旗杆…亦…不够…”**

陈墨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李长天的手指,极其缓慢却带着千钧之力,指向石案一角——那里,静静躺着那片染血的、绘有寒潭洞标记的薄皮纸。

>**“…此物…既已入谷…‘鼠道’…必存…”**

>**“…蜂巢…掘地…三尺…”**

>**“…凡…可能…经手…传递者…”**他的声音顿了顿,深陷的眼窝中寒光一闪,

>**“…及…其…三族…”**

>**“…尽诛…”**

>**“…首级…送…永昌坊…”**

>**“…告…‘地藏’…”**

>**“…此…为…利…息…”**

每一个字都如同从九幽寒冰中凿出,带着灭绝人性的酷烈!诛三族!将首级送回京城永昌坊!作为给“地藏”的“利息”!这已不是肃清,是赤裸裸的血腥报复和挑衅!是要用惊蛰营自己人的血,筑起一道隔绝所有背叛可能性的尸墙!

陈墨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主…主公!三族?!这…这牵连太广!谷内人心本就…况且线索模糊,恐…恐有大量无辜…”

“无辜?”李长天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丝,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深潭般的眼眸死死锁定陈墨,“…此物…指…吾…咽喉…时…可…有…无辜?!”

他的目光扫过那片染血的标记,如同在看一件索命的凶器。那冰冷的质问,带着绝对的意志和滔天的杀意,瞬间碾碎了陈墨所有劝谏的勇气!在狼帅的生死面前,任何“无辜”都成了最可笑的借口!陈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属…属下…遵命!”陈墨深深垂下头颅,声音嘶哑破碎,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知道,任何犹豫和质疑,都可能让自己也成为那尸墙的一部分。

李长天缓缓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掌中的玄铁兵符。那狰狞的狼首在炭火映照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与他眼中那片深寒的潭水交相辉映。他枯瘦的指腹,在獠牙纹路上缓缓划过,动作稳定而专注,仿佛在进行着某种仪式。指腹下的触感,冰冷坚硬,带着细微的、如同鳞片摩擦般的质感。权力的冠冕,正由这最纯粹的血腥和恐惧,淬炼出坚不可摧的鳞甲。

洞窟深处,寒潭水面,一圈无声的涟漪悄然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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