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2）
“你也不说你大着肚子天天这么忙，像话吗？”他一把搂过她的肩，推着她来到客厅，坐在张虹旁边，也不跟马昕昕商量，直接就对老人家道：“妈，我要跟昕昕结婚。”
这句话一出口，室内两个女人同时大惊。
马昕昕转头，瞪着袁翼。
袁翼一脸“你放心”的表情，冲她使了个眼色，继续对母亲说道：“您同意吧，您看看她肚子多大了？”
这一下不光马昕昕大惊失色，就连张虹都一脸惊讶地看向马昕昕的肚子，难以置信刚刚听见的话。
马昕昕突然有一种袁翼去上供，而把自己当贡品的感觉。
她只好尽一个贡品的职责，一动不动，承受来自张虹的审视眼神。
“怀孕了？”张虹上下打量着马昕昕，“多长时间了？”
“快五个月。”
五个月！那是——
张虹计算了半天，算来算去，想起在那个时期，儿子明晃晃地在自己的病房里，大言炎炎发誓“娶谁都不会娶她！”
张虹说不出话来。
“再不去结婚，您的孙辈就要在父母领证之前出生了。”袁翼不改大言炎炎的本色，继续对哑口无言的母亲说。
张虹叹息了一声，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一言不发回自己卧室去了。
马昕昕等她走了，用力捶了一下袁翼大腿，数落他道：“你搞真心话大冒险吗？”
“不然怎么办？你放心，我妈除了心脏脆弱一点，浑身上下的神经都是钢筋铸的，这种摊牌方式她受得住。”
“起码给老人家一个接受的过程啊，这么直来直去，也太不尊重她了？”
“我让你来过年，直示得还不够明显？还怎么循序渐进让她接受呢？”袁翼问。
马昕昕内心叹气，突然就有点儿盼着自己将来生个女儿了，毕竟儿子就算完美如袁翼，也十分地不贴心啊！
马昕昕等袁翼去了书房，思考了一会儿，起身来到张虹的卧室外面，敲了敲门。
室内传来张虹的声音，问是谁？
马昕昕推开门，见张虹坐在阳台上，背对着自己，看着窗外。
她又敲了敲门，温柔地叫了一声阿姨。
张虹没回头，只说：“进来吧。”
马昕昕走到她旁边，她不想破坏此刻老人家的宁静，但是她觉得有些事，最好事前讲清楚，而不是事后猥琐地找补。
她从不负人。
当初年少轻狂，觉得自己不会带给袁翼幸福，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如今她肚子里怀着个拙慧未明的胎儿，该坦白的，最好还是趁着一切未定，与人坦白。
她可以承担坦白的后果。
于是她轻声对老人家说：“您不必发愁，我不见得会跟袁翼结婚。”
张虹转过身来，看着马昕昕。
“为什么？”
马昕昕犹豫了一下，想准备温和一些的措辞，就听张虹说道：“从以前我就奇怪，你屡次跟我儿子分手，每次都害惨了他，我从没见过小翼被人那么伤过。你到底看不上我儿子哪点？”
“看不上袁翼？”马昕昕震惊地看着张虹
“难道不是吗？”张虹问：“看上了还会跟他分手？喜欢还舍得让他离开？”
“但是——”马昕昕结结巴巴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真爱一个人，会受得了那个人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张虹继续问，盯着她：“我不能理解这种做法，我觉得从头到尾，你就没爱过我的儿子！”
马昕昕愣着，看着张虹。
她安静地了好一阵，确认张虹没再开口，才低声说道：“爱有很多种模式，我对袁翼的爱，就是觉得他值得更好的，犯不上陷入我生活的泥潭里。”
“泥潭？”
马昕昕点头，目光扫过张虹粗糙的手，瘦骨伶仃的身体，轻声说：“其实我一直很羡慕您儿子——”
“羡慕他？”
“是的，因为他有个好妈妈。”
张虹没想到这女孩儿竟然直接夸了自己一句，她不是容易被感动的性格，但是对着别人的赞美也没法臭脸，就将脸转了开去，不看马昕昕，耳朵却支棱着，听着马昕昕接下来的话。
“我听袁翼讲过他小时候的事情，他说了您为了他，吃了很多苦，为了他累出了病，我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我从生下来，我妈妈就不要我了……”
张虹攥紧了手指，嘴唇张了张，艰难地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继续沉默不语。
“我家很有钱，我也一直有保姆带，但是我最需要的妈妈，从没有陪过我一分钟。”马昕昕对张虹说：“所以我非常羡慕袁翼，因为他不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张虹哂道：“这世上会抛弃孩子的妈妈本就是少数，不是我多了不起，而是你妈妈不正常！”
马昕昕嗯了一声，她就着这个话风，轻声将自己今天想要说的主题带了出来，告知张虹道：“我先前说的不见得会跟袁翼结婚，是因为——我也是个不会抛弃自己孩子的母亲……”
张虹看向马昕昕，眉头不懂地皱起。
马昕昕轻声解释了一下孕初期她所经历的，对张虹说：“我前两次分手，是因为我觉得袁翼值得更好的，这次我说不见得跟袁翼结婚，也是觉得万一倒霉的话，我一个人倒霉就可以了，不需要他跟我一起经历这样糟糕的事情——”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张虹突然欠起身子，严肃地看着她。
马昕昕无意与老人家争论长短，想说您不必生气，全当自己刚刚胡说八道，就听张虹已经说道：“你未免太看不起我儿子了。”
马昕昕心头一跳，咬住嘴唇。
“他能让你大肚子，就能负责，赚了那么多的钱，这点儿担当都没有，我第一个打折他腿！”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马昕昕从未想过张虹会如此反应，一刹那突然明白了袁翼如此优秀的原因。
有其母，才有其子！
“不管你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样，都是你和小翼的骨血，孩子是好的，养育成人；不好，做人父母，责无旁贷！”
做人父母，责无旁贷！
多么铿锵有力的一句话！
为什么我的父母就做不到呢！
没有见识过不管孩子如何，都决不抛弃、决不放弃的父母，我才会将人生的很多路走得拧巴了啊？
一次又一次在人生的节点，做出糟糕透顶的选择！
马昕昕眼睛红了，眼泪猝不及防流了出来。
太过迅速，没给她克制的时间。
她打算一个人抚养孩子，独自面对未来几十年的人生时，也没流一滴泪，此刻眼泪却开闸了一般，哭得泣不成声。
还在张虹一脸懵逼地看着她流泪时，突然伸手，将老人家抱住。
紧紧地抱住，绝不松手。
“你这——”张虹根本不擅长这种情感表达，被抱得浑身不适，又挣不开。
门后来开了，袁翼出现在门口。
他看见室内抱在一起的马昕昕和妈妈，愣了愣。
走到二人跟前，袁翼看着被抱着不知所措的母亲，又看着一边流泪，一边恶作剧地不肯松手的马昕昕，会心一笑。
“你——”张虹浑身不自在，又想挣脱，又不好动作过大，但这种过度亲密的情感表达方式让老人家脸都羞红了，求饶地数落儿子：“——你看什么热闹，赶紧让她把我放开！”
令老人家意外的是，袁翼不但没有让马昕昕放开，反而走近一步，张开双臂将她二人牢牢地圈在怀里。
马昕昕被抱着，她擡起乌黑的眼睛，冲袁翼嫣然一笑。
手指在空中比了一个OK的手势，她嘴唇轻动，很轻很轻地跟他说了句什么。
“什么？”他猜不出来，好奇地问道。
马昕昕咯咯一笑，摇了摇头，不肯回答。
后来她终于松开了张虹，在袁翼母子的诧异中，突然松开他们，转身跑到外面。
客卧的母子二人听见她冲到外面的大阳台上，一叠声的欢呼从那处传过来，听上去开心极了。
袁翼循声跟了出去，见马昕昕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看着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一脸的欢欣喜悦。
“怎么会这么高兴？”他问。
马昕昕笑得露出上下八颗牙，笑容天真活泼，连眼底都堆满了笑意，显得眼珠乌亮乌亮地。
然后她又对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歪着脑袋，俏皮地冲他挑了挑眉。
袁翼不由得莞尔，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在高兴什么，但是能让她这么喜欢，一定是大大的好事。
“过年啦。”她小声跟他又讲了一遍，看出了他没懂。
“过年了？”
过年这么高兴吗？
马昕昕一下子蹦起来，扑在他怀里，对他笑着说：“你不知道，过——年——啦！终——于——轮——到——我——有个家——过——年——啦！”
(全文完，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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