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旧账本自己会翻页(2/2)
回到院子时,竹铃还在轻响。
他没把账本收进玻璃柜,反而放回木箱,用钢笔在便签上写:“本子不借,但可抄。抄完请添一笔你记得的事。”写完又找出铅笔,把笔尖削得尖尖的,插在木箱缝里。
次日清晨,他端着豆浆出门,远远就看见木箱旁围了几个晨练的老人。
张大爷举着放大镜:“这字儿写得真周正!”“可不是,昨夜暴雨,沈家院口琴声没停,我听着睡着了——这是谁写的?”
沈星河蹲在木箱前,看见第一页最下方多了行字,铅笔印有点淡,像是怕用力戳破纸页。
他嘴角慢慢翘起来,伸手摸了摸那行字,指腹蹭到点铅笔灰,像沾了层温柔的雾。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林夏发来的消息。
静音广场的旧物馆邮箱里躺着封信,寄件人只写了“当年的小偷”。
信里说,1999年她偷拿过同学的蓝色钢笔,二十年来总梦见那支笔在抽屉里发光,昨晚路过沈家院听见口琴声,突然想把它还回去。
照片里的信纸背面画着支钢笔,笔尖朝右,像在说“看,我还留着”。
他把信扫描上传到旧物馆系统,屏幕亮起提示:“匹配到2001年物品归还记录,接收方已移民。”他没点开详情,只是把信纸轻轻夹进账本,夹的时候听见“嘶”的一声,像是纸页在叹息。
一周后的清晨,他给院角的茉莉浇水,木箱里的账本又多了一页。
字迹比上次更粗,带着点颤抖:“我爹临终前说,欠沈建国一顿酒,一直没还上。今我把酒倒在老街石阶上,算他喝过。”
他捏着那张纸,喉结滚动两下。
转身回屋取来一坛本地米酒,坛口的红布还沾着酒渍——是上个月张婆硬塞给他的,说“你爸爱喝这个”。
他蹲在院门口,把酒坛轻轻放在青石板上。
倒酒时,酒液在石板上洇开个浅黄的圆,风裹着酒香往巷子里钻,路过的王婶踮脚看了看:“小沈,这是?”“替我爸收顿酒。”他笑着说。
那晚他睡得格外沉,梦见父亲坐在老厂门口的石墩上,手里端着只粗瓷杯。
月光把杯沿照得发亮,父亲抿了口酒,皱纹里都沾着光:“傻小子,我早喝着了。”
他在梦里笑出了声,醒时眼角还带着湿意。
连续下了三天的雨终于停了。
沈星河站在院里,仰头看天,瓦蓝瓦蓝的,像块洗干净的布。
他把母亲的旧被褥抱出来,拍了拍上面的浮尘。
竹铃在檐下叮咚作响,混着隔壁小孩的笑声,像首没词的歌。
“晾衣绳该换了。”他嘟囔着,转身去廊下找晾衣绳。
木架上挂着几串风干的辣椒,最里面的钩子上,似乎挂着个布包——颜色有点眼熟,像是……当年母亲折糖纸蝴蝶用的蓝布?
他伸手去够,晨雾还没散尽,布包在风里轻轻晃了晃,露出一角淡粉色的光——是糖纸折的蝴蝶,在晨光里闪着暖融融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