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没画线,可界自己破了(2/2)
消息像长了翅膀,顺着花瓣飘的方向,从北到南,从山到海。
萧逸站在花海里,看最后一片花瓣飘向朝阳,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咳了两声。
是那个盲眼老儒,正用竹杖敲着砖缝:\"小友,这花该谢了。\"
\"谢了好。\"萧逸弯腰拾了把花籽,\"谢了才能结籽,明年长更多。\"
老儒摸了摸他的手,把竹杖往他手里一塞:\"替我多走两步,我这把老骨头,走不动了。\"
萧逸握着还带着体温的竹杖,望着天边的朝霞——那抹红,正顺着花瓣飘的方向,染遍人间。
与此同时,韦阳的村子里炸开了锅。
\"爹,手形草转西了!\"小娃子踮着脚扒着院墙喊,\"叶尖直往西边指!\"
正在晒玉米的老村长直起腰。
村口那丛手形草他守了三十年,叶片永远朝着东边——那是当年韦阳带着他们找水源的方向。
可今儿个,每片叶子都像被谁扳了手腕,齐齐指向西边。
\"收拾铺盖。\"老村长拍了拍裤腿上的玉米渣,\"该走了。\"
\"往哪走?\"年轻后生扛着锄头凑过来,\"西边是荒村,再往西是山隘,猎户都说那边有狼!\"
老村长摸了摸草叶,叶片还带着晨露:\"草指的,不是地,是心该回的地方。\"他转身回屋,从柜顶摸出个布包——里面是韦阳走时留下的半块锅巴,是当年救他命的野果核,是小孙子满月时剃的胎发。
队伍启程时没敲锣没打旗,就像平常下地干活。
挑着腌菜坛子的,背着铺盖卷的,抱着刚会走的娃娃的,一个跟着一个往西边挪。
路过荒村时,蹲在墙根的老妇拄着拐棍站起来:\"捎我一个成不?
这村儿空了十年,我闷得慌。\"
路过山隘时,扛着猎枪的猎户把半只野鹿塞进队伍的背篓:\"我家那小子总说我杀生造孽,你们带着鹿肉走,权当我积德。\"
第七天破晓时,队伍已经绵延百里。
没有排头没有队尾,走累了的就在路边歇脚,歇够了的自动跟上;饿了的分着吃干粮,渴了的凑着喝山泉水。
老村长拄着根树枝回头望,见队伍像条会呼吸的河,流得不急不缓。
\"他不带,可路自己连上了。\"他摸了摸怀里的布包,笑出颗缺牙。
此时的二郎神窑边,菌林正闹着更大的动静。
那些原本泛着幽光的菌子,今儿个突然把光往肚子里收。
蓝的光、金的光、青的光,全聚成米粒大的光点,在菌伞中央闪啊闪,像谁把星星揉碎了撒在地上。
第三夜子时,最大的那株菌子\"啵\"地响了声。
光点\"嗖\"地窜上天空,悬在窑顶三尺处,亮得能照见窑墙上的裂纹。
天庭星官正对着星图发愁。
北斗第七星暗得快看不见了,他握着朱笔正要写\"妖星现世,当诛\",窗边突然探进个小脑袋:\"爹,那星星昨晚照我读书呢!\"
是他六岁的小儿子,手里还攥着本《三字经》。
星官愣了愣:\"你不怕?\"
\"怕啥?\"小娃子扒着窗沿笑,\"它比月亮还软和,我还给它取了名儿,叫'窑星'!\"
星官望着案头的奏本,又望着窗外那点暖光,突然把朱笔一扔,抓过奏本就往火盆里塞。
纸灰打着旋儿飞上天,他摸着儿子的头笑:\"好,就叫'窑星'。\"
二郎神蹲在窑前,仰头看那点光。
他抄起铁锤,在窑壁上敲了三下——咚、咚、咚。
\"天缺一颗,地补一粒,有什么好怕的。\"他嘟囔着往窑里添柴,火星子\"噼啪\"炸响,倒像是在给\"窑星\"鼓掌。
月上中天时,孙小朵回到湿地。
水汽不知何时凝成了无数银线,在她头顶织成张网。
她伸手碰了碰,线没断,反而映出画面——孙悟空举着金箍棒砸凌霄殿,火星子溅得满天都是;她自己扒着南天门的门环,被四大天王追得满院子跑;萧逸在藏书阁烧笔记,纸灰落进他眼睛里,他却笑着说\"旧规矩该烧\";韦阳蹲在田埂上,掌心托着株刚发芽的草,草叶上还沾着泥;二郎神封窑那天,铁水浇在\"战魂丹\"的模具上,\"咔嚓\"一声裂成八瓣......
画面转得越来越快,最后定在个晨雾里。
盲童阿福牵着娘的手,正往雾里走。
阿福的盲杖点着青石板,脆生生喊:\"娘,我好像看见光了!\"
孙小朵忽然明白,这些银线是三界的记忆。
从前它们藏在碑里、书里、铁里,现在全浮在空气里,飘在风里,落进每个人的呼吸里。
她闭着眼躺下,草叶挠得后颈发痒。
风裹着水汽掠过她发梢,她忽然顿住——
东方的山影里,有座轮廓越来越清晰。
那是花果山,像只巨猿仰着头。
可今儿夜里,山体表面的纹路没像从前那样明灭闪烁,倒像被谁按了暂停键的烛火,明明灭灭之间,竟卡了壳。
孙小朵支起身子,望着那山影笑了。
她知道,等明儿太阳升起时,准会有新的故事,从那暂停的纹路里,慢慢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