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神仙不写史，咱拿锅底当竹简！（2/2）

灰里混着桃根汁，已经凝成深褐色的墨。

他铺开桑皮纸，笔尖刚触到纸，灰墨突然自己晕开，写出一行字：“某日，雨；某人，病愈；某灶，重燃。”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这七日里村里发生的事：王二婶的咳嗽好了，张猎户打到了山鸡，村西头断了三年的老灶又冒炊烟了。

村民们围过来看，有人抹眼泪，有人拍大腿笑。

韦阳摸着纸页上的字，轻声道：“你们不是在读史，是在活成史。”纸页突然“哗啦”一响，风卷着墨香往山外去了，像一封没写地址的信。

二郎铁匠铺的炉火映红了半边天。

他抡起大锤，“当”地砸在铁砧上，十二口旧锅片在火里熔成金红的浆，“咕嘟咕嘟”往新铸的锅里淌。

“史锅，就叫史锅！”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往后不煮饭，只炖故事。”

第一晚，村头刘老汉蹲在锅前，抽着旱烟道：“我见过大圣，他蹲在我家房梁上啃桃，桃核掉下来砸中我家老黄狗……”话音未落，锅底“滋啦”一声，焦黑的字浮出来：“黄狗追桃核，撞翻醋坛，酸了半村。”刘老汉拍腿大笑：“嘿，比我记得还全！”

有天兵夜袭的那晚，史锅正炖着“大圣帮老妇人挑水”的故事。

天兵举着降魔杵要砸，锅突然“嗡”地一震，滚水裹着故事喷出来——是大圣挑水时摔了一跤，水泼湿了龙袍，龙王追着他要赔衣裳。

滚烫的故事糊在天兵铠甲上，竟烫出个“大圣蹲云啃桃”的图案。

二郎神叉腰大笑：“你们的史用金写，咱的史用火炖，越炖越香！”

当夜，史锅“咔”地裂开道缝，一株嫩生生的桃树钻了出来。

树皮上的字还带着湿意：“来年春，小朵救坠崖娃；后年夏，萧逸破谎神阵；大后年秋，韦阳引山泉水……”二郎神摸着桃树，胡子都笑翘了：“好啊，连未来的故事都备上了！”

月上中天时，孙小朵抱着小金猴爬上花果山最高崖。

她从怀里掏出祖传的桃叶族谱，叶子边缘已经发脆，却还泛着淡青色的光。

“爹说这叶子是当年菩提祖师摘的，”她对着风喃喃，“今天咱拿它当纸。”

她把桃叶铺在万灶火光之上。

火焰“呼”地窜起来，像千万只手托着叶子。

焦痕从叶尖开始蔓延，“嘶啦”一声烧透叶背，显出一行金红的字：“吾族无神，唯火不熄；无仙，唯笑不断；无史官，唯万家灶底，字字如星。”

同一时刻，三界所有正在烧饭的锅，无论陶锅铁锅铜锅，锅底都浮现出这行字。

有煮面的锅，字浮在面汤上；有烙饼的锅，字印在饼底；有熬药的锅，字融在药汁里。

孙小朵仰头望天，那颗她常说“会眨眼”的星，正缓缓拉长，化作一道横贯天际的焦痕，像极了锅底烧糊的印记。

“爹，”她轻轻摸了摸胸口的桃核瓶，“咱家不靠你回来写史了。”

风中残语最后一次浮现，所有声音都凝成两个字，像春水煮开时的咕嘟声，像孩童啃桃的吧嗒声，像千万灶膛里的“噼啪”声——【在——烧——】。

万里之外，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翻了个身，在梦里呢喃：“我奶奶说，那年灶火特别旺……”

清晨的雾还没散，孙小朵掀开花布盖的锅盖，准备煮新一锅辣汤。

白汽“呼”地冒出来，汤面浮着一层油光，在晨光里晃啊晃，像谁在汤里撒了把星星。

她正想拿勺子搅一搅，油光突然凝成个模糊的影子——像是个人，又像是团火。

“小朵姐！”小金猴举着个焦黑的桃核跑过来，“锅底下又有字了！”

孙小朵笑着弯腰，目光却仍停在汤面的油光上。

那影子晃了晃，慢慢融进汤里，只留下一圈细碎的涟漪。

她摸了摸汤勺，突然觉得掌心发痒——像是有字，正顺着皮肤往心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