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母女俩(1/2)
杏影醒时,枕畔已放着一匹天水碧的料子,颜色像隔夜的月光浸进了湖水。她伸手去摸,指尖沾了点凉意,便缩回被窝里,蜷成一只未醒的猫。
“小主子,再不起,皇后娘娘要等急了。”嬷嬷隔着纱帐催她,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窗外的风。
杏影这才想起昨夜的事:风筝灰被埋进土里,皇后娘娘跪在老佛爷榻前,脊背像一柄折不断的剑。
她当时躲在屏风后,手里攥着半截断线,线头还缠着一点焦黑的纸屑,像一截被掐灭的烛芯。
“额娘……不生气了吗?”她小声问。
容嬷嬷替她穿衣的手顿了顿,天水碧的衫子从肩头滑下去,堆在腰际,像一汪未化的雪。“娘娘昨夜没合眼。”容嬷嬷叹气,“今早寅末就去了慈宁宫,回来时说——要带您放风筝。”
杏影的眼睛倏地亮了,又迅速暗下去。她低头扯着衣带,结扣打成死结:“我的风筝……已经烧了。”
“烧了旧的,才有新的。”皇后不知何时已立在门口,声音比平日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稳。
她今日未穿正红,一袭天水碧的常服,鬓边凤钗换了素银的,凤尾低垂,像收起了所有锋芒。
杏影怔怔望着她,忽然发现皇后眼角有未掩住的血丝,却衬得那双眼愈发黑,像两团浸在冰里的墨。
御花园的草已长到脚踝,风一过,绿浪起伏。
内侍抬来一只崭新的鲤鱼风筝,竹骨削得极薄,糊了层银红的绢,鱼尾用金线勾了鳞,在阳光下像一尾真鱼跃出碧波。
皇后接过线轴,冰蚕丝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她蹲下身,替杏影理了理鬓边碎发——手指在发抖,却固执地一下一下梳拢:“这线比杏儿原先那根结实,不会再断。”
杏影仰头看她,皇后今日没涂胭脂,唇色淡得几乎透明,可嘴角却扬着,像用尽力气扯出的弧度。她忽然抓住皇后的手,指尖冰凉:“额娘……儿臣那天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皇后指尖一颤,冰蚕丝在轴上缠出一道痕。她抬眼望向远处,御道尽头,宫墙的影子压下来,把天光切成四方的牢笼。
“杏儿说的是真话。”她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真话……原是最锋利的。”
风筝被风托起,杏影跑起来,天水碧的裙角掠过草尖,沾了碎金似的阳光。皇后站在原地放线,冰蚕丝从指间滑过,起初绷紧如弦,后来渐渐松了——风筝已飞得极高,只剩一点银红悬在碧空,像谁用指甲在天上掐出的血珠。
“再高点!”杏影回头喊,小脸跑得通红,眼里盛着整个夏天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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