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常太医(1/2)
乾清宫东暖阁,漏声未残,烛火却早已凝成泪丘。
皇帝抱紫薇一宿,臂弯僵硬如铁,谁劝亦不放。李玉斗胆,只得以“龙体违和”四字,悄悄传了太医院。
来者却非院使、院判,而是年已七旬的常怀瑾——
圣祖朝旧臣,曾随驾三巡江南,亦曾亲手为夏雨荷把过喜脉。
乾隆十四年,他以“耳聋眼花”乞休,隐居西苑药圃,十年不踏乾清门半步。
今夜,白头老医官手提青囊,一瘸一拐,雪落满肩,仍不肯除冠叩首,只哑声唤一句:
“皇上,老臣来迟。”
皇帝抬眼,血丝纵横,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常卿……朕记得,你当年说雨荷脉象‘阴中抱阳,母去女留’,如今——”
嗓音骤哽,竟不敢再问。
常太医不答,先趋至榻前。
紫薇面色浮肿,唇角破损,颈侧一道紫勒痕,直没入衣领。
老人三指轻搭,眉头便是一跳,继而换左腕,再按趺阳,长叹如抽丝:
“脉来如刀,一刀一断;刀背为惊,刀刃为寒。
格格之伤,外不过水毒风寒,内却——
旧忧新怖,母子两脉并为一脉,缠住心宫,这叫‘思母痧’。
若再晚半日,心阳一折,便大罗难回。”
皇帝浑身一震:“思母痧?她……在思谁?”
常太医抬目,昏睛里映出十五年前的雨丝:
“思一位至死未能再见的母亲;
亦思一位咫尺不敢相认的父亲。”
暖阁静得可怕,铜漏“嗒”一声,像冰珠坠井。
皇帝忽然双膝落地,黄金甲胄叩出闷响:
“常卿救她!朕……纵倾天下,亦在所不惜。”
老医官却缓缓摇头,从青囊取出一物——
竟是一枚风干残荷,瓣背血字早褪为赭褐,只余淡淡簪花痕迹。
“皇上可还记得?当年夏雨妃临盆之前,托老臣将此物密呈陛下,
老臣因皇后懿旨压下,一压便是十五年。
如今……该还了。”
皇帝接过,手指剧颤,血字虽糊,仍辨得出那句——
“紫薇花开,妾魂归来。”
他蓦地俯身,一口腥甜涌喉,溅在青砖,如雪中绽梅。
常太医却似早知有此,双手托起皇帝,声音低哑:
“要救格格,先救皇上之心;
要救皇上之心,须先补皇上之血。
老臣已无力再开金石,只能以身为引——”
话落,他从袖中抽出一柄薄刃,寒光一闪,竟划向自己腕脉!
“常卿!”
皇帝与李玉同时扑前。
殷红血线落入青瓷盏,滴滴如珊瑚。
老人面色瞬成金纸,却仍勉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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