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求告(2/2)
他知道,祖父不会鲁莽出面。他一向是谨慎的,谢家不同于京中其它世家,谢家没有根基,一旦倒下,是哗啦啦地,全部连根拔起,就同当初的平家一样。平家倒下后,谢家这才联了郑家这门亲,哪怕小郑氏是望门寡,他也巴巴地娶了进来。一切为了谢家,祖父这样告诉他。
如今,洪放牵出郑家这条线,且被对手握住了七寸,要把他打死,牵出背后的主人
他起身,看看天色,已经天光微亮,不急,再等等看。
京中从不是靠耍嘴皮子来定输赢,且看他们下一步如何?
小厮进来,铜盆的热汽在门开刹那扑成白雾。
谢广乾取过搭在屏风上的赤色麻棉中单贴身系好,将那件沉甸甸的青织金云雁绒袄小心穿上。五指掠过襕袍上冰冷的金线纹样,云雁的羽翅在烛火下泛起暗芒。
“公子再添件氅衣罢。”小厮捧来貂毛镶边的玄色大氅,他披上,将帽子正了正,帽侧垂下的赤缨恰落于肩甲兽首。
推开院门时,天还黑着。
马蹄声脆碎长街积雪,斗篷在黎明的青灰色调里猎猎飞动,此去,又要十日值守,到时不知会如何光景?
狱道深长,终年不见日光,石壁阴湿得能拧出水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秽物的酸腐气。偶尔从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哐当声,或有犯人的呻吟,更显得这地方死寂得压人。
洪放蜷在角落的草堆上,他头发散乱,眼窝深陷,直勾勾盯着对面淌水的墙壁,妻子不知道去了没有?郑家怎么说?
前所未有的恐惧,短短几日,已迅速笼罩了他。
他从来不知道,呆在这狱中,是如此的煎熬。以往他往来狱中,只有满满的斗志与兴奋,现在,却是恐惧。
他不想死,他不甘心。
他太清楚他们这些人了,他怕他们把他像个破棋子般,扔掉去。
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一把刀,没了他这把,他们还有其它的刀,对于钝了的刀,他们从来是扔得极其干脆的。
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扭头,眼睛眯起。
来人提着食盒,到了牢房门口,站住,他身后跟着的狱卒迅速打开牢门,又悄无声息地退到远处阴影里守着。
那人走进牢房,蹲下。
洪放混沌的眼睛里爆出一丝光,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压低的嗓音因急切而嘶哑:“郑管家……”
郑管家打开食盒,有条不紊地往外端盘子。
“主子言出必践。”他声音平稳:“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放心,会让你出去的。”
洪放急促地喘息着,像是濒死的鱼:“我明白,我明白……可、可我怕是顶不住,他们步步紧逼,又去搜罗了证据,就怕到时,那些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