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攻伐岳西(1/2)
三日光阴,在战争的绞盘上飞快转过。
当宿松城易主的消息尚未完全被秋风送远,靖乱军的兵锋已直指下一处更为棘手的目标——岳西。
此地非城,乃锁钥。
它并非坐落于平原,而是如同巨鹰的巢穴,牢牢筑在通往庆城腹地必经之路的险峻山脊之上。
一条狭窄、蜿蜒、犹如羊肠的碎石山道,是通向其上主寨的唯一路径,最窄处仅容两三人并肩。
山道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峭壁,其上密布铁蒺藜和防止攀爬的油污。
更为致命的,是依附着山势层层修建的箭楼、碉堡,以及那堆叠如山、随时准备被推下的滚木礌石。
整座关隘弥漫着一股冰冷、沉默的杀意,仿佛一头蛰伏的凶兽,等待着吞噬来犯之敌。
赵玄清与李仲庸率领的一万五千靖乱军精锐,此刻就列阵在这条死亡山道的起点。
队伍肃穆无声,只有战旗在萧瑟秋风中猎猎作响。
抬头望去,魏阳军的青黑色旗帜在箭楼上懒洋洋地飘动,垛口后偶尔闪过守军头盔的冷光,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进攻者的心头。
“他娘的,这鬼地方…”
李仲庸眯着眼,打量着那几乎望不到头的陡峭山道,以及山道上每一个可能倾泻死亡的突出点,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赖绍钧跟这李衍比起来,简直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这地方,摆明了是块崩牙的硬骨头。”
赵玄清面沉如水,冷峻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规,一寸寸丈量着关隘的每一处细节,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缝隙。
“元帅军令如山,崩了牙,也得咽下去。先派一队人上去,试试深浅,摸摸李衍的底。”
战鼓擂响,沉闷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第一批担任试探进攻的,是一个约两千人的步兵营。
他们排成紧密的队形,最前方的士兵将巨大的盾牌高举过头,连接成一片移动的钢铁穹顶,小心翼翼地开始沿着狭窄的山道向上仰攻。
队伍缓慢地向上蠕动,金属鞋底踩在碎石上发出哗啦的声响,除此之外,便是压抑的呼吸声。
山道陡峭,队伍不可避免地拉长,像一条缓慢爬向巨兽口中的铁鳞长虫。
当他们艰难行至山道中段,一处相对开阔却毫无遮掩的转弯平台时,山顶关隘上,守将李衍冷静得近乎无情的声音,透过某种传声筒装置,清晰地传了下来:
“放!”
一个字,如同死神下达的指令。
刹那间,地狱之门洞开!
早已准备多时的守军士兵们齐声发力,将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滚木、一块块棱角尖锐如兽齿的沉重礌石,沿着事先规划好的倾斜坡道,猛地推下!
轰隆隆隆——!
巨大的声响如同山崩地裂,滚木礌石带着毁灭一切的动能,疯狂地跳跃、撞击着山壁,加速冲向靖乱军的阵列!
与此同时,两侧箭楼和寨墙上的无数弓弩手,同时松开了弓弦绷紧的手指!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如同突如其来的暴雨,带着死亡的尖啸,从天而降,几乎遮蔽了天空!
“顶住!举盾!顶住!”
靖乱军的基层军官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却瞬间被巨大的撞击声和惨叫声淹没。
砰!咔嚓!
沉重的滚木狠狠砸入盾阵,精铁包边的木盾如同纸糊般碎裂,折,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跌落深涧。
礌石翻滚弹跳,每一次撞击都带起一蓬血雨和残肢断臂。
箭矢则从各个刁钻的角度钻入阵型的缝隙,甚至透过盾牌的间隙,将士兵射穿。
狭窄的山道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惨叫声、哀嚎声、骨骼碎裂声、岩石滚动的轰鸣声、箭簇入肉的闷响……各种声音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乐。
进攻队伍彻底崩溃,幸存者连滚带爬地向后溃退,将伤亡者和绝望留在了身后。
第一次强攻,惨烈受挫。
更糟糕的影响在军中蔓延。
那些被安排在后续梯队、原本就心怀忐忑的新附士兵们,亲眼目睹了这地狱般的场景,看着方才还一同行军的同袍转眼间化为遍布山道的残缺尸体,浓烈的血腥味随风灌入鼻腔,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他们的心脏。
许多人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紧紧攥着武器的手指关节发白,畏战与恐慌的情绪像瘟疫一样无声而迅速地扩散。
“将军!不能这样打了!这是让弟兄们去送死啊!”
一个浑身浴血、头盔都被打歪的统领踉跄着跑回来,红着眼睛对赵玄清嘶吼,他手臂上还插着一支折断的箭矢。
赵玄清面沉似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看着山道上那片狼藉和仍在零星滚落的石块,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李仲庸快步凑过来,脸色同样难看,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老赵,硬啃不行!李衍这老乌龟沉得住气,把这里守得跟他娘的铁桶一样!必须得换个法子,不然咱们这点家底全得赔在这山道上!”
两人迅速退后几步,避开士兵们的视线,在一处巨石后摊开那张根据有限侦察和零星山民描述绘制的、相当粗糙的地形图。
赵玄清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主寨位置。
“正面强攻,徒增伤亡,绝不可为。必须出奇兵,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李仲庸的目光在地图上逡巡,最终停留在主寨侧后方一片几乎空白、只标注着“猿猴难渡”字样的区域,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赌徒般的亮光。
“来时路上,抓到个老采药人,哆哆嗦嗦说后山有条他年轻时走过的野径,几乎垂直,几十年没人走了,但…或许并非完全无法攀爬。风险极大,但…”
“值得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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