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森林会记得一切（1/2）
“……什么？”
良久，华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咽喉被吸入的寒风吹得生疼。
他下意识往前凑了半步，目光紧紧盯着洛溪，试图从她的眼神里找到“玩笑”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过去的我，根本没有把记忆交给魔女？
那中央石碑上的‘记忆托付【魔女】’的记载……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方才因鼓起勇气而燃起的希望，此刻像被狂风扑灭的火苗，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脑海中，是自己在一路上为这句问询的冥思苦想——
他反复琢磨着“记忆托付”的含义、想起自己对着遗蜕叩问时的不甘，回忆自己以为找到方向时的坚定……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他的误解？
那些他以为藏在记忆里的答案，那些他以为能解开“召唤不出黄金荻野”，“守护不好身边人”关键的答案……
竟然从来都不存在？
华悦只觉得胸口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吸进的空气都带着沉重的重量。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方才与小木灵、角金鱼不期而遇的暖意，此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心底翻涌的失落与困惑。
“那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问“为什么”，却不知道该问谁；想辩解“不可能”，却知道洛溪绝不会编造关于传承的谎言。
巨大的反差感让他有些无措，甚至隐隐生出一丝委屈——
他明明那么渴望找到答案，明明已经做好了面对过去的准备，可现实却给了他这样一个轻飘飘，却又无比沉重的否定。
月光依旧洒在遗蜕上，新生的嫩芽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可华悦却觉得，这片曾经让他感到无比安适的景象，此刻竟也变得陌生起来。
他抬起头，望着洛溪，眼神里满是迷茫，像个迷路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未来的方向，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那‘记忆托付【魔女】’……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如果不是具体的记忆，那过去的我，到底托付了什么？”
……
晚风卷着林间最后一丝凉意掠过。
听着华悦再一次的叩问，洛溪的目光缓缓抬向夜空，仿佛能穿透时光的帷幕，望见千年前那个同样被月光浸润的夜晚。
〖初代的魔女，我的先祖，洛霞——她其实也曾如现在的你一般，问出过同样的问题。〗
她的心灵感应微沉，带着古老树皮般的温润质感，轻轻落在华悦的脑海中。
华悦的呼吸下意识放轻，原本因失落而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
他能从洛溪的语气里，捕捉到一种跨越千年的郑重——是对先祖记忆的敬畏，也是对这段传承记忆的珍视。
〖那时的朽灵之森，还是一个需要‘大树苗’照顾的孩子，远没有如今这般繁茂、绵延。
新生的小木灵们，总爱围着洛霞先祖的裙摆打转，朽灵的枝干也才刚抽出第一簇焕生嫩芽。〗
回忆往昔，洛溪的心灵感应也难以避免的带上几分，对待幼童闹腾时、无可奈何的慈爱来。
单是抑扬顿挫的修辞，也添了许多画面感，像在展开一幅尘封的画卷。
〖就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洛霞先祖陪着过去的你走在森林中，脚下的苔藓还沾着暮色的露水。
他们走了很久，久到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明明没有托付记忆于我们，何出此言呢？」。〗
说到这里，洛溪停顿了片刻，触手轻轻拂过遗蜕上的新芽，仿佛在触碰那段流淌在魔女血脉里的记忆。
华悦能感觉到，她的心灵感应变得愈发柔和，却又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郑重。
下一秒，洛溪的心灵感应忽然变了语调。
〖当时的你，是这般回答她的……〗
那是一种更古老、优雅的声线，有着比之现代的联盟语，还要更为拗口难辩的发音，和令人为之着迷的拖曳。
它带着几分古卡洛斯时期，皇城贵族特有的温润，却又藏着华悦无比熟悉的温柔内核——
那是属于过去的他，却又与此刻的他血脉相连的气息。
〖‘因为我并非一位称职的领主。’〗
这句开场白落下时，华悦的指尖猛地一颤。
他仿佛能看到千年前的自己，身着绣着荻花的长袍，站在洛霞面前，目光里满是对森林的愧疚——
那份“不称职”的遗憾，竟与自己此刻的心情，如此相似。
〖‘我的身影常困于皇城的桎梏，虽用心血浇灌出这片朽灵之森，却始终遗憾——
未能时常亲身漫步林间，倾听每一片叶的低语，抚慰每一位子民的忧欢。’〗
随着话语的推进，华悦的眼前渐渐浮现出更多画面，好似当真窥见了过去记忆的一角——
过去的自己，在皇城的议事厅里眉头紧锁，手边放着的却是朽灵之森的地图；
深夜里对着烛火写信，字里行间全是对小木灵们的牵挂；
就算好不容易回到森林，却只能匆匆停留片刻，连给新生幼崽们讲个睡前故事的时间都没有。
好似从千年前起，“守护”与“遗憾”，就一直交织在“华悦”的生命中。
〖‘然而我深知，洛霞，你与朽灵一样，始终代我守护着这片森林的呼吸，维系着此地的生机。’〗
边说着，洛溪的触手边轻握住了华悦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逐渐捂暖了他愈来愈凉的指尖。
华悦微瞪大眼、注视着他们相牵的手，以至仿佛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份跨越了千年的连接般——
从洛霞到洛溪，从过去的他到现在的他，从未因此而中断过。
〖‘因此，我恳请你，能否再替我保管一份更为珍贵的‘记忆’？’〗
话音未落，洛溪便逐渐加重了握着他手指的力道，像是以此来证明，无形话语中所包含的重量。
〖‘并非某段具体的往事，而是我对这片森林全部的‘爱’与‘牵挂’。
请你替我铭记这林间的清风，泥土的芬芳，新生幼崽的啼鸣，还有古老树木的叹息……记住这份让我想要守护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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