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孤勇(1/2)
金銮殿内,死一般寂静。
那“铿锵、铿锵”的甲胄摩擦声,仿佛还回荡在梁柱之间,又似乎已经彻底消散。它像一把钝刀,割开了大殿的庄严,留下一道看不见的伤口。
丞相和兵部尚书还站在原地,一个脸色煞白,一个满脸通红。殿中群臣,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看着龙椅上那个重新坐下的身影,那身影被十二旒冠冕遮挡,看不清表情,只能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两千人,去解朔方之围。
这是安抚,不是驰援。是姿态,不是决心。
谁都听得出来。
皇帝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一下,又一下。他做出了一个皇帝该做的选择,一个权衡了京师安危与北境军心的选择。一个最稳妥,也最无用的选择。
他脑海里,谢绪凌那句“三千人,可抵三万”还在轰鸣。
是狂妄吗?
或许是。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的孤勇。这个帝国,需要这样的孤勇。
可他给了什么?
两千人。一个去送死的名额。
皇帝的指节停住了。
他想起了先帝驾崩前,抓着他的手说的话:“守成,比开疆更难。”
他一直记着。他堵住南边的口子,修补西边的裂缝,平衡朝堂的势力,清洗官场的污垢。他以为自己是在“守成”。可现在他忽然发觉,自己只是在裱糊一个空架子。
真正的风暴在外面,而他却在屋子里算计得失。
“稳住阵脚,等待后续兵力。”
他对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感到一阵陌生的羞耻。
后续兵力在哪里?在兵部尚书的嘴里?在户部干瘪的库房里?还是在那些世家大族不肯松口的钱袋子里?
他把帝国唯一的利刃,用一个“稳”字,亲手为它套上了最厚的鞘,然后送进了最凶险的屠宰场。
这不叫稳妥。
这叫怯懦。
“来人!”
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在寂静的殿中。
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奴才在!”
“去,把谢绪凌给朕追回来!”皇帝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立刻!马上!”
丞相的身体晃了一下,往前一步,颤声道:“陛下!军令已下,岂可儿戏……”
“朕的江山社稷,就不是儿戏了吗!”皇帝厉声打断他,目光如电,扫过殿下每一个臣子,“让他回来!”
内侍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金銮殿的气氛,从压抑的死寂,瞬间变成了一种紧绷到极致的恐慌。所有人都垂下头,不敢与龙椅上那道重新燃起怒火的身影对视。
丞-相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兵部尚书拉住了衣袖。尚书对他微微摇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君心,难测。
不多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谢绪凌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已经走到了宫门前,又被硬生生叫了回来。他身上的旧甲未解,脸上带着一丝困惑,但更多的是军人特有的沉稳。
他走到大殿中央,单膝跪地。
“臣,谢绪凌,听候陛下吩咐。”
皇帝没有让他起来。
他再次走下台阶,一步,一步,走得比上一次更稳,更有力。他停在谢绪凌面前,垂首看着他。
“朕刚才,只给了你两千人。”
“是。”谢绪凌回答,没有抬头。
“朕还命你,稳住阵脚,等待后续。”
“是。”
“你觉得,朕说得对吗?”皇帝的问话,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陷阱。
说对,是奉承,是无能。说不对,是抗旨,是狂悖。
谢绪凌沉默了片刻。
“臣只知,军令如山。”
好一个军令如山。
皇帝忽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苍凉和决绝。
“抬起头来。”
谢绪凌依言,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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