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后悔了(2/2)
只是苦闷憋在心里,这么多日子一滴泪也没掉出来,她越发的担心桑棠晚憋坏了身子。
“是。”曲绵绵低头应下,预备退出去。
“等一下。”桑棠晚取出钥匙开了书案的抽屉,将房契取出来递给她:“宅子也以八成价格出售,记得要现银。”
辛妈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连住的这宅子都一起卖,这可是大事。
见曲绵绵看过来,她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她都听姑娘的安排。
曲绵绵离开不过片刻,邵盼夏走了进来:“姑娘,外面来了个女子找您。”
“谁?”桑棠晚询问。
邵盼夏道:“她说您不认识她,但是她认识您。”
桑棠晚起身走了出去。
“见过桑小姐。”
外面是个衣裙打着补丁的女儿家,看着十七八岁,脸上灰扑扑的,看着淳朴。手中提着一只竹篮,上头盖着一张布,不知里头装着什么。
一见桑棠晚她便放在篮子跪了下来。
“你是?”桑棠晚疑惑。
她不认得这女子,亦不知她的来意。
“我叫姚大丫。桑小姐不认得我,我却见过小姐您。”姚大丫磕了一个头道:“三年前也是旱灾,家中缺水一家人都快渴死了,爹娘打算拿我换一碗水。恰逢那日您和桑老板初来铜官,多亏桑老板出手相救,否则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大丫了。救命的恩情大丫从不敢忘。”
桑棠晚闻言怔住,心思隐隐被触动。
姚大丫所说的事,她已经半分也记不起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记得她娘亲的恩情吗?
“我家住得远,要翻几座山。昨日下午听闻桑老板的事,我连夜便赶来了,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送她一程。”姚大丫啜泣着打开竹篮:“我,我也没什么东西给小姐您。攒了好久就攒下这一点铜钱您别嫌少,这干菜是我自己晒的,还有这几个篮子是我自己做的,您拿着插插花什么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她带来的这些东西,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真的很拿不出手。
但这已经是她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桑棠晚瞧着那被摸得发亮的十几枚铜钱,心底一阵酸涩。
这些东西不值钱,却诚意十足。是姚大丫对娘亲最真挚的感激。
她眼前浮现出娘亲温婉随和的笑,还有娘亲的嘱咐。
娘常和她说“为富不能不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她转头吩咐道:“盼夏,你去和赵大人说,待我处置了铺子,愿意将水窖的水全都捐给朝廷。”
左右她要离开铜官了,索性再做一桩好事,也算了了娘亲的心愿。
“这个,是你编的?”桑棠晚拿起一只红柳编制的小花篮在手中翻看。
这小花篮大小恰到好处,编工精致,线条圆润,拿在手中能嗅到一股红柳的香气,清新自然。
几只小花篮样式不一,有宝瓶形,有扇形,还有篓形,各有各的精致。
这种东西正是大户人家小姐喜欢的,无论是用来插花还是用来装女儿家零碎的小东西都极好,随意摆着便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是。”姚大丫点头,见她似乎喜欢,眼里顿时有了光亮。
“你编这一个需要多久?”桑棠晚问。
“这……”姚大丫想了想道:“若是不歇的话,这种小的一日能编两个。大的的话一日一个。”
桑棠晚沉吟着没有说话。
姚大丫道:“小姐想要多少?我在村里有几个姐妹也会编这个。”
“这样,你们能做多少我都要。”桑棠晚将手中的花篮放回去:“你七日来送一趟,一个花篮我给你五文钱。”
姚大丫又惊又喜,连连道谢。
“但是要和这些编的一样精致,偷工减料可不成。”桑棠晚嘱咐她。
“小姐放心,我一定做得比这好。”
姚大丫又给她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去了。
“柚柚,你收这些花篮做什么?”辛妈妈不解。
这些花篮是好看,可在铜官并不稀奇。毕竟镇外处处都是红柳,会柳编的人也不在少数。
“赚银子。”桑棠晚没有详细和她解释,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辛妈妈站在廊下叹了口气。
姑娘看着越是冷静,她便越是担心。真要是憋出个好歹,她还活不活啊?
“辛妈妈!”
门口,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辛妈妈回头不由惊讶:“杨姑娘?您怎么来了铜官?”
她一时不知该用什么神情面对杨幼薇。
这杨幼薇本是杨太傅之女,打小斗鸡走狗,玩闹生事。从前常常瞧不上她家柚柚,说柚柚是商户之女,上不得台面。
两人一见面就跟乌眼鸡似的,争吵不休。
后来不知怎的,杨太傅家传出消息来,说杨幼薇是假千金。她实则是奶娘的孩子,奶娘将真千金换去她家受苦了。
杨家便敲锣打鼓地将真千金迎回家。杨幼薇自然成了府里身份最尴尬的那一位,不过好在杨家顾念旧情,并未将她赶出家门。
自那之后,柚柚便说可怜杨幼薇,不和她吵。杨幼薇却不依不饶,说自己不用别人可怜。
两人还是吵,却又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
“闲来无事,过来散散心。”杨幼薇拾级而上,朝屋子里张望:“桑棠晚呢?”
她身着男子所穿的朱色交领小衫,竟是太傅府当亲女教养多年,虽然落魄了但她言行之间天然有一股气度。
“在里面呢。”辛妈妈叹了口气,小声道:“您别惹她。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也没哭出来……”
柚柚如今可不经气。
杨幼薇皱了皱秀气的眉,抬步进了屋子。
桑棠晚正坐在床边,抱着娘亲给她做的布老虎出神。娘一定是预感会出事,才特意给她做了这只布老虎。
“哟,桑棠晚。”杨幼薇在她对面小椅子上坐下,手搁在膝盖上:“好久不见,你怎么憔悴得跟个鬼似的?”
桑棠晚回神,瞧见是她便收回目光,没有开口。
她没心思和杨幼薇斗嘴,也懒得问她怎么到铜官来了。
“哑巴了?”杨幼薇脚踢了踢床前的踏板。
桑棠晚蹙眉,有些心烦,还是没有说话,抱着布老虎无精打采地靠在床头。
“人已经去了,你这样有什么用?”
杨幼薇觉得有些无趣,往椅背上一靠看着她。
“你说得轻巧,那是我娘。”桑棠晚终于开口了,目光黯淡。
“人终有一死。”
杨幼薇本意是想宽慰她来着,不知为何话说出口竟有几分阴阳怪气。
桑棠晚当即站起身来,恼得苍白的脸儿浮起一缕红晕:“你这种没有跟着亲娘长大的人当然不懂母女情深。”
她失了娘亲已经够凄惨的了,杨幼薇还千里迢迢跑来惹她!
“你跟着亲娘长大了不起啊?”杨幼薇也来了气,跟着站起身道:“还不是死了?还不如我从小不跟着,死了我也不伤心……”
“你给我滚!”
桑棠晚气得眼眶酸涩,拿布老虎砸她。
杨幼薇转身往外跑。
桑棠晚却忽然停住动作。她捏着布老虎的后脚,察觉到里面似乎缝着纸质的东西。
“辛妈妈,拿剪刀来。”
她心剧烈地跳了一下,立刻朝外吩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