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暧昧(2/2)
“你坐这儿。”
桑棠晚推着赵承曦在凉亭内的石凳上坐下。
她将袖子往上捋了捋,拿过雪白的帕子浸透拧干再抖开。
赵承曦目光落在她忙碌的背影上。
她比前阵子又清减了些,束腰的鞠衣也显出几分宽大。大抵是忙铺子的事太过辛苦。
桑棠晚转身之际,他立刻收回目光。
“来,你忍着点痛。”
桑棠晚凑近抬起手中的帕子,低头睁大乌眸仔细地替他清理伤口上的血污。
伤口露出来,是一道与她小拇指一般大小的擦痕,不是很严重,但一看就知道很痛。
她不由噘起嘴给他吹吹。
从小她受了伤,娘就是这样照顾她的。以至于她养成了习惯,看到伤口就要吹一吹,感觉吹过就不那么痛了。
身前的赵承曦却如同遭遇针扎一般,僵硬着身子猛地往一让。
他耳尖悄悄红了。
“怎么了?很疼吗?”
桑棠晚眨眨眼看他。
“你站得太近了。男女有别,和任何男子相处都应当留意距离。”
赵承曦转过脸,语气冷硬。面上极罕见地有了一丝不自然。
桑棠晚一听这话就来气。
赵承曦和她亲也亲过,抱也抱过,就差最后那一点点事没做。现在和她在这儿装什么男女有别?又没碰到他,难道她站都不能站在他面前了?
癔症!
“好,我记住了。”
她心里不服,口中却答应得爽快。
没法子呀,不听赵承曦的话,万一他一个不高兴把她给灭口了,那可不值当。
赵承曦抬眸瞧她一眼。
桑棠晚挑了一点药粉点在他伤口上,声音轻轻软软的:“怎么,不信我会这么听话?”
赵承曦垂下眸子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我不是听你的话,是听我娘的话。不管别人如何,我娘所做的一切肯定都是为了我好。”桑棠晚将纱布轻按在他伤口上,取过布条替他包扎,语调乖软:“我以后不那样了。”
她难得这般乖巧。从前她做错了事情,也是这般语气,和他撒着娇认错。
那时候无论她犯多大的错,听她这样说话他心便软了。
“好。”
赵承曦语气缓和许多。
桑棠晚一手扶着纱布,一手伸到他脑后缠绕布条。
动作间两人贴得极近,有似有如无的触碰。
赵承曦并未退让。他垂着笔直纤长的眼睫,不知想着什么。
桑棠晚动作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她想起从前荡秋千不小心栽下来,磕在石头上,也是伤到了额头。
那时赵承曦每日抽空事无巨细地照顾她。
那伤很深,留下了疤痕。找了许多大夫都说无法消除。
她总归是女儿家,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因为破相伤心好久,不肯出门,也不肯见外人。
赵承曦想了许多法子,翻遍古籍医书,买回来数不清的膏药草药,还有各样方子。最后托人花重金从西域买回一种祛疤痕的膏药,足足给她涂了半年多,她额头上的疤痕这才得以彻底去除。
气氛不知不觉间变得和之前有些不同。
桑棠晚手很自然地搭在赵承曦宽肩上,垂下睫羽看着他,苦恼地皱着脸儿。
“那个祛疤痕的膏药,还能买到吗?”
赵承曦生得容色过人,就这么破相可惜了。
赵承曦缓缓摇头。
“我托人问问。”
桑棠晚指尖落在他伤疤外的纱布上轻抚。
“不碍事。”
赵承曦抿抿唇,转开目光。耳根处的红一直蔓延至脖颈,却没有如同之前一般说她站得太近了。
“那个……银子我过几个月还你。”
桑棠晚收回手,指尖搓了搓。
周身似乎沾满了他气息,她有些不自在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还银子的事,没话找话似的。
“不用。”
赵承曦未经思索,探口而出。
“不用什么?”桑棠晚怔了一下,睁大乌眸看着他:“是不用着急还吗?”
他总不会是说不用她还吧?
赵承曦未曾对上她的目光,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表哥……”
倪妙之远远看着亭子中二人几乎贴在一处,久不分开。桑棠晚的手还搁在赵承曦身上!她终究是装不下去大度,上前唤了一声。
亭内暧昧的气氛一下被打破。
桑棠晚赶忙后退两步:“我打听到膏药让人给你送去。”
她说罢转身快步出了亭子。
与倪妙之擦肩而过之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方才怎么回事?她又差点被赵承曦勾了魂。
美色误人!
她不会再上赵承曦的当了,除非她还想被赵承曦抛弃一次。
赵承曦望着她的背影,神色恢复一贯的清冷淡漠。
“表哥,你怎么样?要不要请个大夫……”
倪妙之走进亭子内,关切地询问。
她一门心思只在赵承曦身上。虽心里极嫉恨桑棠晚,看着赵承曦的眼神却依然满是柔情。
“你明日回京城去。”
赵承曦打断她的话,嗓音清冽。
“表哥要赶我走?”
倪妙之闻言顿时泫然欲泣。
她掐着手心,强行克制住心头的恼怒和不甘。
赵承曦不理会她,抬步从她身边走过。
“表哥!”倪妙之往前跟了一步,语调带着哭腔:“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表哥不信我?”
赵承曦依然不理会她,继续往外走。
倪妙之跟出亭子,啜泣着道:“表哥向来少言寡语,我也看不透表哥的心思。倘若表哥嫌弃我,心里依然放不下桑小姐,我愿意把这个未来安国公夫人的位置让出来……”
她敢这般说,自然是知道赵承曦不会答应。
倒不是赵承曦有多在意她。而是她有乐阳长公主撑腰。
她和赵承曦的亲事,就是乐阳长公主做的主。母命不可违,赵承曦不会不听乐阳长公主的。
“我并未与你定亲,一切都是母亲做主,退亲事宜我会写信给母亲。”赵承曦望着远处步伐微顿,淡声道:“概因你我性情不合,与旁人无关。”
他说罢阔步而去,并无半分迟疑。
倪妙之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泪水滚滚而下。
他到底是有多在意桑棠晚?要与她退亲,还要说是和她性子合不来,与旁人无关!
真的无关吗?
没见桑棠晚之前,他怎么从未提过退亲之事?
“走嘛,你送我去。我想和他共乘,增加一些相处机会嘛。”
杨幼薇缠着桑棠晚往淮王的马车处走。
“你自己去。要不是你拉我来,我用得着让宋温辞帮忙吗?脸都差点丢尽了。”
桑棠晚用力想抽回被她挽着的手。
奈何杨幼薇死缠烂打,硬是不松。
“他帮你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杨幼薇不以为然:“你之前可是说过,会多给我和淮王创造独处机会的。”
“还怎么了?”桑棠晚曲起手指敲她脑门儿:“你知道他勒索我多少东西吗?”
“这不是还没给吗?”杨幼薇更是不当回事:“你死不认账不就行了?”
桑棠晚闻言不禁笑起来。
杨幼薇不愧是她的闺中密友,想得都和她一样。
“被我猜着了吧?快走。”
杨幼薇生拉硬拽着她往前走。
两人走到马车一侧,便听到淮王正同谁说着话。
“安湘哭着走的,你当真不去问一问?”
桑棠晚与杨幼薇对视一眼。
两人都知道,淮王这是正在与赵承曦说话。
但是并未听到赵承曦的回应。
“时宴。今日情形我都看在眼里,你和我说实话,你可是心里还有桑家那姑娘……”
淮王再次开口。
赵承曦静默了片刻才道:“不过是受她亡母所托,照顾一二。”
桑棠晚眸光不觉间黯了黯。这话说得好啊,这很赵承曦。
本来他们俩也没什么关系了,他只是忠人之事。
杨幼薇撇撇嘴一脸嫌弃。她家晚晚才不稀罕赵承曦这个陈世美照顾呢。
“不对。”淮王却有自己的判断:“你不是轻易动情绪之人,今日却……”
今日却数次动怒。
赵承曦打断他的话,语气冷硬:“重利轻别离之人罢了,殿下莫要多想。”
“谁重利轻别离,他说话怎么这么刻薄。”杨幼薇不满地小声嘟囔。
她嫌弃赵承曦,但也打心底里怵他,不敢当面锣对面鼓地说他什么。
“薇薇,你说什么呢?”桑棠晚却拔高了声音,拉着她从马车前面绕过。正看到赵承曦端坐在马上。
淮王则坐在马车内,撩开窗口帘子同赵承曦说话。
两人闻声不由齐齐望向突然出现的桑棠晚和杨幼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