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夜宴肆（1/2）

宋时市井之间，多的是布匹店和裁缝店。买了布匹去裁缝店定做最是寻常，不少大户人家，女眷仆婢，也多有擅手巧者，自己裁衣。裁缝店便是成衣店，店中也售卖布匹，与人量体裁衣。也会有提前制好的新衣用以售卖，有些是定了衣服的客人爽约未取，有的是布料多余顺手做出。

除此之外，街头还有估衣店，专门售卖旁人穿过的旧衣。所谓“衣裳颠倒非半新，挚领捉襟唱卖频。夏葛冬装随意买，不知初制是何人。”

萧平安买下这几件，也都是有人交了定钱，却逾期未来买断。他个子高大，袍子多少有些不大合身，那店家叫了个裁缝上手来改，言说不须多大功夫。

两人也不着急，叶素心转而在店里闲逛，女装一面，挂着一套衣裙，甚是惹眼。深青色蚕丝广袖大衫，上有白金两色刺绣，花鸟锦簇，光亮丝滑。前面两条狭长布帛，色作绛红，上锈云凤花卉，下垂至膝。

此乃青色大袖霞帔命妇服，乃是女子出嫁之时的婚典礼服。命妇服乃是有官身的妻室礼服，但在宋朝开始，民女大婚，也被特许可穿此服。颜色多样，但以深青色最为尊贵。

叶素心看见，也有些移不开眼，上前摸了又摸。

那掌柜的跟着伺候，道：“这是上好的蜀锦，不是咱自夸，兴州城里独一份，就便拿到成都，也是少有。姑娘要不要试试？”

叶素心有些意动，那衣裙亮闪到几乎发光，映在眼里实是诱人，但终究放下手来，道：“算了，今日妆容着实有些草率。”

萧平安有些失望，他也想看看叶素心穿起这衣服的模样，一定美的很吧。

换上新衣，萧平安人倒精神不少。他身材高大挺拔，肩宽腿长，又是武功深湛，自有一股英拔之气。再配上一脸的胡茬，蓬乱头发，深邃眼神，又多了几分深沉不羁之意。

那掌柜的连连奉承，说从未见过如此雄武的好汉，言语有些夸张，叫萧平安也是面红耳赤。

叶素心做主，将换下来的破衣都扔了。转移身上财物，只剩三个铜钱，真真实实一个穷光蛋，煞是不好意思，也未反对，出门才想，亏了，约莫也能卖十几个大钱呢。随即想到，叶素心方才付了一两多银子，又是羞愧不已。

自衣店出来，又在旁边选了一双鞋子，又是三百文钱。鞋帽倒多是成品销售，左右就是那几个尺码。

街上仍是没什么人走动，两人说话倒更自在许多。

叶素心刻意寻些过去的人物事情去讲，可这几年，两人共同经历之事，多半都不和美，说着说着就牵动往事。柳家堡，叶素心被同门针对。开封萧平安等人血战，林子瞻断臂。燕京再遇，萧平安莫名其妙被人掳走。也就信阳城中，大伙聚在一起，倒有些轻松快乐。但旋即想到沈放，这话题又说不下去。

说着说着，前面一对夫妇相伴而来，走个对面。那妇人二十多岁年纪，面色蜡黄，颧骨凸起，一副病容。男的垂头丧气，落后半步，低声道：“家中实在是没有钱了，咱们不治了吧。”

妇人带着笑说道：“嗯嗯。”稍稍一顿，又道：“官人，家里许久不吃肉了，我想吃顿排骨。”

男子道：“我去寻张屠子，看能不能讨上一斤。”

萧平安跟叶素心习武之人，耳目都灵，这几句听的清清楚楚。两人瞬间无语，走了两步，萧平安忽然返转，右手一把揪住那男子，道：“既是你妻，生了病，你为何不救！”目光阴冷，左手攥拳，这男子一个回的不对，怕就要一拳上去。

那男子果然极怂，惊恐之下，话也答不出，反是那妇人急道：“你何以打我家官人。”伸手来拉萧平安臂膀。

萧平安触手之下，那男子也是骨瘦如柴，身上软绵绵没有半点力道，被他一扯，竟几乎站立不住。妇人来拉，脚下踉跄，也是险些摔倒。

叶素心已经跟了过来，伸手扶住那妇人，道：“你莫急，我们不是歹人。”

萧平安道：“如此天性薄凉之辈，你还回护于他！”

妇人眼泪滚滚而下，道：“你瞎说什么，官人病的比我还重，只是家里无钱。”

萧平安一怔，再看那男子，面上皮肤极薄，透着一股青黄之色。这汉子始终低头含胸，先前真的不曾留意。眼前一看，分明已是病入膏肓。

萧平安缓缓缩回手来。那男子也不恼怒，只是局促不安。

叶素心柔声问那妇人，道：“你们得了什么病，要多少银钱医治。”

叶素心穿着也不华丽，但举手投足，自有一股温婉亲和之意。那妇人闻听，更难压抑，泪水不断。

那男子唯唯诺诺而答，道：“郎中说要不少。”

叶素心道：“你去的哪家医馆，咱们一起去问问。”

妇人醒悟过来，双手连摇，道：“当不得，当不得。”

去到医馆，那老郎中倒是一脸淡定，显是看惯了生离死别。漠然样子又引萧平安恼怒，忍不住想要教训于他。

叶素心掏出身上银钱，凑了十几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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