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奥地利与法国共和派(1/2)
巴黎塞纳河左岸,这是一条充满了故事的街道。咖啡馆、书店鳞次栉比,即便是在战时,甚至于两年前普鲁士人据说要进入巴黎的时候,这里依然保持着某种优雅的生活节奏
哦,对了,这里还是法国那些文人墨客经常举行沙龙的地方。抨击抨击拿破仑三世的政府,发发牢骚,组织组织聚会什么的,革命?也许有关系,但这里都是大人物多一些,受到的约束少很多。
“朱尔·杜弗尔先生,阿道夫·梯也尔先生,你们好。”
这个声音让正在品尝咖啡的人同时转过头。说话的人站在他们身后约两米处,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朱尔·杜弗尔先生是法国共和派的人物,但是阿道夫·梯也尔是奥尔良派,不过梯也尔非常现实,他跟共和派走的也比较近。
这栋建筑从外表看毫不起眼,灰色的石墙上爬满了常春藤,窗户也不大,看起来就像塞纳河左岸随处可见的普通民宅。但推开那扇厚重的橡木门,里面却别有洞天——大理石地板擦得锃亮,墙上挂着几幅不太出名但品味不俗的油画,水晶吊灯发出柔和的光芒。这里名义上是一家私人俱乐部,实际上是共和派的秘密据点之一。
来人慢慢走近,故意让阳光照亮他左边衣领上别着的徽章——一只展翅的双头鹰,哈布斯堡王朝的标志。看到这个徽章,杜弗尔和梯也尔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站起身,礼貌地伸出手。
“我是从维也纳赶过来的海因里希·冯·费拉里斯伯爵。”来人约莫四十多岁,身材略显发福,肚子微微凸起,把马甲的扣子绷得很紧。他有一双小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几乎眯成一条缝。他热情地握住梯也尔的手,用力摇晃着:“呀来呀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梯也尔先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我在维也纳就经常听人提起您,说您是法国最睿智的政治家,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费拉里斯伯爵的法语说得很流利,只是带着明显的德意志口音,某些词汇的重音放得很奇怪。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摇晃梯也尔的手,力度之大让这位七十多岁的老先生有些吃不消。
梯也尔勉强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眼中的困惑越来越明显。他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记忆——费拉里斯?这个姓氏似乎有点印象,好像是奥地利的一个老贵族家族,但这个海因里希他确实从未见过。
“您知道吗,梯也尔先生,”奥地利的费拉里斯伯爵还在滔滔不绝,“我读过您所有的著作!《执政官统治史和法兰西帝国史》写得太精彩了!尤其是关于拿破仑一世的那几章,分析之深刻,见解之独到,让人拍案叫绝!还有您对财政问题的研究,在维也纳的经济学界也是广受推崇...”
梯也尔的手已经被握了快两分钟,手掌都开始发麻了。他用眼神向杜弗尔求助,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咳咳。”杜弗尔故意咳嗽了两声,声音很大,成功地打断了费拉里斯伯爵的长篇大论。“海因里希伯爵,我想我们还是坐下来谈正事吧。毕竟,您大老远从维也纳赶来,应该不是为了讨论文学的。”
“哦,当然,当然。”费拉里斯伯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他弯腰拿起放在地上的黑色皮质手提箱——看起来很沉,提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明显向一侧倾斜。
三人在靠窗的圆桌旁坐下。这个位置经过精心选择,既能看到街道上的动静,又不会被外面的人看清面孔。桌上已经摆好了咖啡和点心,都是刚刚送上来的,还冒着热气。
费拉里斯伯爵小心翼翼地把手提箱放在脚边,然后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道:“这里安全吗?”
他的眼神在房间里快速扫视,注意到了角落里有几桌客人正在用餐——两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绅士在讨论股票,一对年轻夫妇在轻声交谈,还有个独自看报的老人。
“当然没问题,海因里希伯爵阁下。”杜弗尔淡定地端起咖啡杯,轻啜了一口,“您走进来的路上看到的那几桌用餐的客人,事实上都是我们的同志。那两位'股票经纪人'是退役的军官,那对'夫妇'是我们的联络员,至于那位看报的老先生...”他微微一笑,“曾经是帝国警察局的高级探长,现在为我们工作。”
“而且,”杜弗尔继续说道,“这个餐厅也是梯也尔先生的资产,当然是挂在其他人名下的。厨师、侍者、甚至扫地的清洁工,都是我们的人。墙壁经过特殊处理,隔音效果极好。您大可放心。”
“好吧,既然如此...”费拉里斯伯爵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让我们开门见山吧。”
他弯下腰,打开手提箱的锁扣。随着“咔嗒”一声,箱盖弹开,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的英镑纸币。那些印着维多利亚女王头像的纸币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80万英镑。”费拉里斯伯爵轻描淡写地说道,“抱歉,这个手提箱最多就只能带这么点钱。如果需要更多,我们可以通过其他途径...”
杜弗尔和梯也尔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多看那些钱一眼。他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被这种小伎俩打动,而且也太少了点。两人不约而同地端起咖啡杯,等待着奥地利人说出真正的来意。
奥地利的费拉里斯伯爵见状,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银质烟斗,又取出一个小皮袋,里面装着弗朗茨赏赐给他的据说来自远东帝国云南产的苦水烟丝。他不紧不慢地装填着这种烟丝,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
“拿破仑三世拒绝了奥地利提出的条件。”他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慢慢飘散,“我说实话,他提出的要求确实很苛刻。他要我们将石勒苏益格这个德意志的领土给北方的斯堪的纳维亚联合王国,还有洛林,另外,莱茵兰他也想要染指一点点。”
“而我们的弗朗茨陛下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更不愿意背弃对我们寄予厚望的现在还算是同一条战线里的普鲁士人。”海因里希伯爵耸耸肩,目光变得锐利:“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只能...送他的政府上路了。”
“呵呵。”杜弗尔发出一声冷笑,放下咖啡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倒台?阁下是在开玩笑吗?”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语气变得咄咄逼人:“现在法国可是有着144万陆军!我们已经收复了洛林地区几乎全境,梅斯、南锡、斯特拉斯堡都在我们手中。普鲁士的莱茵兰我们也占据了明斯特等重要城市。在北方,你们的军队虽然在反攻,但是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把北方军团和瑞典人、丹麦人全都推下海。”
他停顿片刻,端起咖啡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从任何角度看,都是法国仍然占据优势。我们的军队士气高昂,后勤充足,普鲁士人刚刚损失了第三集团军,元气大伤,而你们又不愿意全面动员多花钱。在这种情况下,要拿破仑三世接受你们的苛刻条件?那是做梦!”
“而且你们现在才想到要推翻他?太晚了!如果是在1871年底,普鲁士军队在进攻兰斯,巴黎危在旦夕,那还有可能。但现在?巴黎人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谁会在这个时候反对给他们带来荣耀的皇帝?不太可能啊。”
“不太可能的意思,其实还是有一定可能性的,对吧。”海因里希伯爵吧嗒抽了一口烟斗,嘴角微扬,“我们知道英国人也一直在跟你们联络着。”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让杜弗尔和梯也尔同时愣住了。两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满是疑惑和警惕。他们与英国的接触一直非常隐秘,奥地利人是怎么知道的?是英国人泄露的?还是他们内部有奸细?
短暂的沉默后,梯也尔清了清嗓子,“那又如何?就算我们承认与英国有某种程度的接触,你们不会天真地以为,靠英奥两国煽动一点风浪,就能把拥有百万大军的拿破仑三世搞下台吧?我们法兰西还没有那么脆弱。”
“这确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费拉里斯伯爵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对我们来说,完全值得一试。您二位都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这场战争不可能永远打下去。”
他放下烟斗,身体前倾,声音变得严肃:“贵国和普鲁士已经高强度地厮杀了两年时间,双方的伤亡都极其惨重。根据我们的情报,法国已经阵亡了至少三十万人,伤残者更是不计其数。普鲁士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两国的青壮年现在大部分都被应征入伍,要不然是正规军要不然是国民自卫军这种民兵。”
“但是我们奥地利还没有进行动员,你们不敢赌,甚至于我们将国内的预备役动员混杂其他正规军就是压死法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们真的认为维也纳没有决心借一笔巨额贷款,进行大动员,将法国儿郎们全部围死在德意志的土地上?”
费拉里斯伯爵的话让梯也尔他们有些毛骨悚然,谁都知道有这个可能性,但是谁都不愿意去想这个可能性,法国的战争潜力或者说部队数量很可能要到顶了,但是奥地利还有两百多万甚至于三百万军队可以动员。
“呵呵。不过这都是小问题。我们不会这么做。”海因里希伯爵耸耸肩,“维也纳方面相信,忠于拿破仑三世的军队大部都已经在普法前线最激烈的地方,而巴黎算是比较空虚的,据我所知,真正的正规军不超过两万人,而且大多是新兵或者伤愈归队的老弱,拿破仑三世的帝国卫队,那支近卫军也都上了前线。反倒是国民自卫军——这种临时征召的民兵组织——人数已经超过六万。这些人装备简陋,训练不足,但他们代表着巴黎市民的情绪。”
他拿起茶匙,开始慢慢搅动咖啡:“如果,我是说如果,忠于拿破仑三世的部队,尤其是巴赞元帅统帅的卢森堡军团(只是叫这个名,不是由卢森堡人组成的)和路易·达乌雷勒·德·帕拉迪讷将军组建的莱茵军团如果出事,”他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比如说,在一次决定性的战役中遭到毁灭性打击,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
咖啡在茶匙的搅动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费拉里斯伯爵盯着这个漩涡,继续说道:“坚持了近三年之久的巴黎市民,看着税收越来越重,物价越来越高,亲人一个个死在前线,胜利却遥遥无期...他们的愤怒可能会像火山一样爆发。”
他把已经出现明显漩涡的咖啡杯向前一推:“这时候,如果有人在巴黎稍加煽动...”他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位共和派领袖,“你们瞧,巴黎从来不缺少革命的传统。1789年、1830年、1848年...每一次都是从巴黎开始的。我想,历史完全可能重演。”
杜弗尔和梯也尔都愣愣地盯着那个还在旋转的咖啡漩涡,陷入了沉思。确实,如果前线真的出现重大失利,巴黎的局势确实可能失控。这座城市有着太多革命的记忆,市民们也太习惯用街垒和枪声来表达不满了。
过了一会儿,杜弗尔突然站起身:“失陪一下。”他对费拉里斯伯爵点点头,然后看向梯也尔,“阿道夫,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个小阳台,可以看到塞纳河的景色。确认周围没人后,杜弗尔压低声音问道:
“你怎么看,阿道夫?”杜弗尔的心都有些跃跃欲试了,他有些激动地问面前的梯也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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