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远东合作跟帝国审查政绩(1/2)
弗朗茨在美泉宫的中国厅里接见了远东来的使节团。他特意选了这个房间,墙上挂着乾隆年间的工笔画,角落里摆着景德镇的青花瓷瓶,还有几把紫檀木的太师椅上。
恒毅进来时,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欧洲皇宫里看到如此正宗的中式布置。他赶紧整理了一下官服,深深作揖。弗朗茨仔细打量着这位正使,发现他并不像地方官员汇报的那样迂腐可笑。至少在礼节上,恒毅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保持了天朝上国的体面,又不失对东道主的尊重。
“恒毅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弗朗茨用帝国语说道,翻译官立即译成汉语。
“托陛下洪福,一路平安。”恒毅回答。
接下来的官方会谈相当无聊。双方谈了谈在山西合作开采煤铁矿的事,基本都是些场面话。然后恒毅开始宣读国书,那是一篇用骈四俪六写成的长文,什么“惟我大清,抚有四海”之类的陈词滥调。翻译官译得满头大汗,弗朗茨听得昏昏欲睡。他强撑着眼皮,心里琢磨着一会儿去马厩看看新买的阿拉伯马。
终于熬到官方程序结束,恒毅一行告退。弗朗茨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身,侍从官过来低声说:“陛下,使节团的副使张慎言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让他进来吧。”弗朗茨重新坐好。他知道,真正的戏要开场了。
张慎言进来时神色谨慎,先是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檀木盒子:“恭亲王特意嘱咐,要我将这份薄礼呈献给陛下。”
弗朗茨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对夜光玉雕的狮子,雕工精细,玉质温润。他拿起来细看,狮子的鬃毛根根分明,眼睛用红宝石点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好东西。”弗朗茨把玩了一会儿,小心放回盒中,“恭亲王有心了。”
“恭亲王向您问好。”张慎言说道,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亲王让我转达,他一直仰慕奥地利的富强,希望两国能有更深入的合作。”
“哦?”弗朗茨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说看,恭亲王想要什么样的合作?”
张慎言坐在椅子边缘,身子挺得笔直:“我们希望能获得一些工业技术,特别是发电和造船方面的。亲王知道,这些技术对我远东的自强极为重要。当然,我们愿意支付合理的费用。”
“技术转让啊...”弗朗茨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个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西门子公司的发电机,还有的里雅斯特造船厂的技术,只要你们出得起价钱,都可以谈。”
张慎言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眼中露出惊喜:“陛下如此爽快,实在是...”
“别高兴得太早。”弗朗茨打断他,“我有个条件。用我们技术建立的工厂,奥地利要占百分之十的股份。这不过分吧?”
“百分之十...”张慎言心算了一下,这个比例确实不高,西洋人在上海的买办生意,抽成都不止这个数,“可以,我想亲王会同意的。”
“那就好。”弗朗茨端起茶杯,“还有别的事吗?”
张慎言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我们想派遣一批年轻人来奥地利留学,学习西方的科学技术。”张慎言说着,脸上露出苦笑,“但是朝中阻力很大。徐桐那些老夫子说,让年轻人到番邦学习,会忘了圣贤之道,坏了纲常礼教。”
“所以呢?”
“所以这事八成要黄。”张慎言摇摇头,“您也见过恒毅大人了,他是慈禧太后身边的红人,这次出使,一半是办正事,一半是监视我们这些'洋务派'的。昨天在维也纳街上看到男女并肩而行,他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说什么'伤风败俗'、'有违天理'。”
弗朗茨忍不住笑了:“那确实很为难。不过...”他眼珠一转,“我倒是有个主意。如果由奥地利主动提出交换留学生,作为两国友好的象征,你们朝廷总不好拒绝吧?”
“交换留学生?”张慎言一愣。
“对,我们派学生去北京学汉语、研究儒家经典,你们派学生来维也纳学科学技术。”弗朗茨越说越来劲,“这样一来就是对等的文化交流,你们那些老夫子应该挑不出毛病。”
张慎言眼睛亮了:“妙啊!这样确实说得过去。那些守旧派最在乎面子,如果是你们主动来学我们的文化,他们反而会很得意。”
“就这么定了。”弗朗茨拍板,“对了,既然谈到合作,我也有个请求。”
“陛下请讲。”
“奥地利正在修建横贯帝国的铁路网,还有很多矿山要开发,需要大量劳工。”弗朗茨说得很直接,“我想从贵国招募一些工人,工钱从你们买技术的钱里扣,如何?”
张慎言略一思索。远东帝国沿海地区人多地少,很多人活不下去,如果能到外国做工,总比在家里饿死强。而且用劳工抵技术费,对朝廷来说也划算。
“需要多少人?”
“先来二十万试试。”
“二十万...”张慎言倒吸一口凉气,但转念一想,广东福建一带去南洋讨生活的何止这个数,“行,这事我能做主。”
两人又谈了些细节,茶喝了三轮,张慎言起身告辞。弗朗茨送他到门口,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现在你们皇帝是同治吧?今年多大了?”
“十九岁。”张慎言答道。
“十九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啊。”弗朗茨意味深长地说,“听说他身体不太好?”
张慎言心里咯噔一下,小心地回答:“皇上龙体还算安康,就是...就是有时候贪玩了些。”
“年轻人嘛,可以理解。”弗朗茨点点头,“不过我听说,朝政大权都在恭亲王和太后手里?”
“这...”张慎言更加谨慎了,“皇上毕竟年轻,有些大事还需要太后和亲王协助。”
弗朗茨领着他往花园深处走,那里更加僻静。两人在一个大理石凉亭里坐下,周围只有鸟鸣声。
“张先生,”弗朗茨忽然压低声音,“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要是同治皇帝不幸早逝,恭亲王有没有可能登基?”
张慎言手里的茶盏“当啷”一声掉在石桌上,茶水溅了一桌子。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陛、陛下这话...”
“别紧张。”弗朗茨递给他一块手帕,“我就是随口一问。”
张慎言擦着额头的冷汗,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这个奥地利皇帝怎么会问出这种大逆不道的问题?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按照我朝祖制,”张慎言斟酌着词句,“皇位只能传给先帝的子嗣。恭亲王是咸丰帝的弟弟,于礼法不合...”
“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弗朗茨淡淡地说,“我记得你们历史上,不是也有过兄终弟及的先例吗?”
张慎言额头的汗更多了:“那都是...都是特殊情况。况且现在同治帝正当壮年...”
“十九岁的确很年轻。”弗朗茨站起来,背着手在亭子里踱步,“可是张先生,你我都是明白人。同治帝沉迷酒色,身体每况愈下,这在北京不是秘密吧?”
张慎言低着头不说话。确实,皇帝经常出宫寻花问柳的事,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我还听说,”弗朗茨继续道,“当年同治帝年幼时,朝中就有人提议让恭亲王继位,只是后来不了了之?”
张慎言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弗朗茨。这种宫闱秘事,一个外国皇帝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见张慎言不说话,弗朗茨在他对面坐下,身子前倾:“张先生,我就直说了。奥地利在北海道有一支舰队,八艘军舰,还有一千二百名陆军。如果恭亲王需要...外部支持,我们可以提供。”
“陛下!”张慎言霍地站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您这是...这是...”
“我什么都没说。”弗朗茨悠然地品着茶,“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至于恭亲王怎么理解,那是他的事。”
张慎言的腿有点发软,扶着石桌才站稳:“陛下如此...如此器重亲王,不知要什么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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