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2/2）

确实是这样的，安予冉与旁的人比起来，在这里总有些多余的哀愁。

安予冉心里想，在我们那个时代，就算是猫猫狗狗受伤，都会有素未谋面的人哀愁，生命的重量很沉。可在这里，生命的重量并未有那么沉，因为医疗匮乏的死亡，因为意外的创伤，亦或者因为神明的旨意种种的死，都让生命轻飘飘的，很容易被剥夺。

只是她无法与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见血不改色的古代人谈论这些。

走出院时，安予冉瞧见洛灵儿，洛灵儿并未上前，那目光闪闪躲躲瞧着安予冉，就好像是秘密的暗号，安予冉轻轻点了点头。

与辰末一模一样的人？

安予冉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话。

除了双胞胎、整容，极小概率的相似，很难找到这样一个人。其实自己也没有必要帮洛灵儿，随便糊弄糊弄便好，但自己也真的有些好奇，为什么洛灵儿会那么笃定有这样一个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因为爱而不得。

怪哉。

马车上下颠簸着，安予冉探出头，瞧着夜色中的城。看上去依旧是繁华的，小店里的牛肉锅盔传来香气，猛地袭击向安予冉的神经。想起初见白浔，从不食荤的国师府中，由白浔带回了一个荤锅盔，如今想来，这是何等的偏爱。

“口水别流在帘上。”

煞风景。

安予冉缩回脑袋，心口又隐隐作痛，是易之的记忆，真让人头疼。

“停下。”

马车忽地停在路旁，安予冉不解。

辰末撩开帘来，冲车外的小厮道：“那家锅盔，买个去。”

“三爷，要什么口味？”

辰末皱眉，只看见了那锅盔的招牌，那小眼睛瞅着那招牌，心神向往。但辰末从不吃这些玩意儿，更不知有何口味。

“所有的口味都来一个。”

“是，三爷。”

安予冉猛地看向辰末：“你这么喜欢吃锅盔？”

辰末忽然觉得有些气闷，这不是给你买的么，如此没有眼力见。他从眼角的余光看安予冉，从安予冉的角度看来，这是辰末在嘲笑自己的话。

这有什么好笑的？

安予冉猛然醒悟：“我知道了，你堂堂辰家三爷，怕被人笑话喜欢吃这些路边小吃摊。怎么说呢，山珍海味有山珍海味的好，但人吃多了细粮，还是吃些粗粮更健康。你不用有这样的心理负担。”

辰末恨不得一扇子扇晕这个小脑袋，憋着一口气：“山珍海味里也有养生粗粮。我从不吃这些街边的玩意儿，但街边的玩意儿应当是爱吃的，否则眼睛怎么会掉进去。”

安予冉绕了几个弯，小厮买回一堆锅盔，她才醒过味儿来，这是给自己买的。

车里放着十几个锅盔，一个锅盔如半张脸大，满满一股子油腥味儿。

安予冉吃下两个，心怀感激，确实饿得快不行了，这古代人倒是真经得住饿，但这锅盔，实在再吃不下第三个了。

辰末坐到了一旁，折扇摇曳着，眉头轻轻皱着，似要驱赶这油腥味。

被一旁安予冉瞧了去，安予冉笑：“别绷了，平时倒是挺亲民的，什么话什么事儿都能说，倒是一个锅盔，难倒了辰三爷。你吃吧，我不说出去，我当没看见。”

“我不吃这些。”这倒是干净利落地应下，“去棋行。”

车外马头调转。

“去棋行做什么？我们不是回府吗？”安予冉疑惑。

辰末摇曳着扇子：“我的马车，你若是嘴碎，下去便是。”

安予冉从这声中听出了隐隐的不悦。

好端端的，莫名其妙买了锅盔，莫名其妙不吃还生气，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改路线。虽然这人是阴晴不定的，但也没有这么莫名其妙过。

辰末突地没有了说话的性质，心里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烦，还有些气。气自己为何会买这些锅盔，烦自己为什么会气。他思索着，安予冉今日是做了什么值得奖励的事儿吗？没有。那为什么自己要奖励她这锅盔。

真是莫名其妙。

马车停在棋行前，辰末掀开帘，并未下车，唤小厮：“将这些锅盔，与伙计分了去。”

“是。”

安予冉愣了一瞬，原来来棋行是为了这事儿，还挺节约粮食的，但先前在百凤阁也没瞧出来，一桌菜没吃就给换下了。

辰末依旧不正眼瞧安予冉，但心里舒畅多了，摇曳的扇子也恣意了起来。

对啊，我并不是给她买锅盔，我可以给任何人买去锅盔，只要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