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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泗水风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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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主的丧事刚刚结束,墨家大宅就又挂了白。

那个被匆匆推上家主之位而后又离奇身亡的小孩不过十岁,按本地风俗是不能挂白的。那么,死的又是何人?

墨家门前,行人皆低头匆匆而过。间或有一二不知内情者,驻足好奇地向内张望,都被好心人上前劝离。

“没瞧见那口棺材单薄,灵堂上连祭品都没摆,只请了道士镇场么?这哪里是在治丧。”好心路人压低声音,啧声道,“这墨家姑娘着实是个狠角色,连自己亲爹都说卖就卖。这般做法事,是怕她爹夜里来索命吧!”

灵堂内,墨朗月看着盆内燃烧的纸钱,眸中倒映出微微的红色。

一个仆人走上前,附耳说道:“大小姐,照您吩咐,肖文的尸体已经丢到了乱葬岗。属下亲眼看见,他被野狗刨出来分食了。”

墨朗月生理性地干呕了一下,旋即勾唇道:“做得很好。”她站起身,扶着棺材,轻声道:“朗星,姐姐给你报仇了。你安心去吧。”

那口单薄的纸棺材里,嵌套着一副上好的柏木棺,棺中躺着一个孩童,正是墨朗月早逝的大舅留下的孩子墨朗星。他面容透着再多脂粉都掩盖不了的僵白,而那身锦绣罗裳之下,是被开膛破肚惨不忍睹的身体。

开膛破肚,就为了那根本不存在的《六爻录》的钥匙,果然是肖文做得出的事。

门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是说,肖文死了,还是在牢里畏罪自尽!?”不明真相的路人惊诧道,“那肖文仪表堂堂的,能犯什么罪?”

“听你口音是本地的?有段时间没回家了吧!肖家都被抄家咯。”旁边有人道,“这肖文可不得了,平日里人模狗样的,竟在山里囤积军火,替反贼做事!得亏太女殿下带人发现得及时,否则,没准咱们小命都要不保哩!”

“那肖文竟这么大胆?”路人听得胆战心惊,又迷茫道,“既是殿下发现,又怎么说是墨朗月出卖亲爹呢?”

“要不是墨朗月告密,殿下哪能去得那么快?”最先开口的那人道。

“倒也不算出卖亲爹。”旁边另一人说,“肖文那方面不行,生不出孩子,墨朗月是她娘跟别的男人借种生的。”

“霍,这哪个男人能忍得了,难怪肖文要夺权咯。”一人嬉笑道。

“他是生不了,那方面可花得很。”前头那人显然是知情者,鄙夷道,“连墨朗月都没放过。”

“什么?那不是**……”路人惊呼,“他竟做得出来!”

“可惜人死万事空,白忙活一场咯!”知情者拍了拍路人的肩,“我劝你呀把嘴巴闭严实,议论议论男女之事倒是无妨,可别打听不该你知道的。”他看向街角,那里至少有三拨人马,都在盯着墨家大宅的风吹草动,“肖文之死,水深着呢。”

风中飘来细碎的议论声,与道士冗长的诵念声交织在一起,墨朗月听得不甚分明,也不甚在意。

她只知道,她赌赢了。

她知道肖文死得蹊跷。从他留下的那封认罪书看,他大概是被背后的主子灭了口。但无论肖文是自尽抑或他杀,还有没有其他隐情,墨家别院后续如何,这些统统与她无关。

东宫与镇北侯,还有肖文背后那股神秘势力——又或许不止一股,她不在乎他们各自的目的,只想达成她的目的。她在他们的明争暗斗中,找到了机会。她亲口向按察使告发了肖文的罪行,一手将他送进了监狱。

她,一个被毫无血缘关系的父亲蒙骗利用的可怜少女,无意中发现了父亲所作所为,惶惶不可终日,最后决定大义灭亲,为死去的外祖父与弟弟伸张正义,解救困于水火中的母亲,多么忍辱负重惹人怜惜,就连太女殿下听了她的泣言,都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当然是无辜的,墨家也是无辜的,只是小人作乱,害得她家破人亡。随着肖文认罪自杀,肖家被抄家,殿下亲口赦她和墨家无罪,并法外开恩,允许她收敛肖文遗骨,全了最后的父女颜面。

她可不信父女颜面这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她宁愿欺君,也不想恶心自己。让野狗分食,而非挫骨扬灰,已经足够仁慈。

她倒是向墨轻衣打听过她的生父,可惜那是个短命鬼,很多年前就死了,也没有什么亲眷。

举目四望,这座巨大的宅子里,如今只剩下了她和墨轻衣。

“墨轻衣醒了么?”墨朗月问。她已经很久没有称呼墨轻衣为“母亲”了。她本该很爱墨轻衣,可自从肖文对她……她再也叫不出来“母亲”二字。

“尚未。”

“什么神医,不过沽名钓誉之辈。”墨朗月冷哼一声,嘲弄说,“可惜,墨轻衣没能亲眼看见他的下场。”

仆人垂头,默不作声。

“那个叫阿晶的,真是姨母的孩子?”墨朗月转了话头,面无表情问道。

“正是。”仆人仔细分辨着墨朗月的神色,惴惴地奉承道,“依属下愚见,他懵懵懂懂的,稍一试探就漏了底,实在不及小姐万分之一。”

“既是寒轩的人,若他没有威胁,我犯不上惹麻烦。”墨朗月道。

盆内纸钱已经燃尽,她又抓了一把丢进去,盯着一下窜高的火苗,道:“只是不知,《六爻录》是否就在他身上。”

仆人吃了一惊,反应过来:“难道芳菲娘子当年私奔是为了……”

“可惜,外祖机关算尽,还是引狼入室。”墨朗月冷冷道,“也不知他是瞎成什么样,才能看上肖文。”

仆人这几日听多了她大逆不道的话,已经不以为怪,却也不敢跟着议论,只猜测道:“那阿晶言辞间颇为敬重君寒。倘若芳菲娘子将《六爻录》留给了他,他会不会已经把东西给了君寒?”

“君寒行踪不明,先继续盯着阿晶。”墨朗月沉声道,“我倒要看看,《六爻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彼时,邙山脚下,墨家别院废墟。

当所有能找到的尸首和重要的证物都被运走之后,别院便已封禁。两个东宫的护卫和两个州里的士兵留守此处,见到镇北侯和按察使带人前来,亲手为他们撕开了门上的封条。

早在墨朗月第一次找到云何求助时,玄天承这边就已经锁定了肖文。

肖文虽是上门女婿,但自幼得老家主青眼,同样学得机关术精要,是有制作日照峰大阵机关骨架的能力的。他野心勃勃想要掌控墨家,故而和一伙神秘势力合作。而这座位于邙山的别院,正是他们选定的据点。

从肖文能够用傀儡术控制墨轻衣这一点看,他背后的这伙神秘势力与陈崇绪背后的是一样的。他们选中肖文,应当是看中他能制作机关,而墨家又能搜罗天下各式材料。如若叶臻和姜尧推测无误,这伙人手下有一个与姜尧来自同一世界的能人,亦即制作那枚开花弹的人。按照墨朗月提供的线索,此人脾气极大,在这伙人中地位不低,至少肖文只敢在背后诋毁。

玄天承既知肖文垂涎《六爻录》,本想以此利诱,获得更多线索,但另一边泗水监察御史许清源与新到任的保宁知府方榆联手,在东宫人马鼎力相助下,继续追查荆南折冲府这条线索,同样发现了,当日荆南折冲府奉安宁侯密令暗杀许清源时,所使用的新型火器正是出自墨家。

墨家私铸火器、勾结逆党谋害朝臣的罪名被搬到了台面上,而此时墨朗月再度上堂大义灭亲,舆论鼎沸,按察使云何无法再私下处理,只能逮捕肖文,入狱候审。

一审并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肖文咬死了是自己野心勃勃,还在堂上狂妄大笑,道牝鸡司晨乾坤颠倒,倘女人都能登基为帝,他这般有才有势,凭何不能称王?他越说越起劲,似有癫狂之态,甚至口出秽言侮辱皇太女。

若以云何素日行事,不会让他说那么久。但墨家别院爆炸起火那日,是皇太女带人赶到收拾残局,此时三堂会审,也是皇太女坐镇,东平郡王主审,襄阳侯、益州布政使皆随侍在侧,云何这个按察使已被划为“镇北侯派”,此时玄天承远在平南县,他自然不能出头。他没有吩咐,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没有拦,眼看着肖文就这么口出狂言。

东平郡王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去看皇太女的脸色。

却见皇太女脸上并无半分愠色,甚至看上去饶有兴致。她突兀地出声道:“襄阳侯,你说呢?”

赵元璟微怔,一时竟不知该回什么。讲心里话,肖文虽不是个东西,但说的话还算有理,他眼下不得不屈居女人下首,正是不爽,所以并没有喝止肖文,就是想借他之口宣泄一二。可皇太女竟没和他想看的一样哭哭啼啼羞愤欲死,还问了这么一句不知所云的话。这没头没脑的问题,他应该说什么?他料定皇太女是在故作镇定,满心不屑,表面拱手道:“此人不忠不孝,犯上作乱,罪不容诛。”

皇太女不置可否。堂上肖文还在咒骂不休,她仍未让人阻止。襄阳侯看在眼里,轻蔑愈甚。

苏凌萱忽然站了起来,一步步向肖文走去。

东平郡王出言道:“殿下,恐有危险。”

“无妨。”苏凌萱淡淡道。她在肖文面前三步站定,道:“骂了这么久,舌头也该累了吧。”

饶是肖文已近癫狂,还是被她这话弄得愣住,一下子忘记骂到哪儿了。倏然,他眼中红光一现,重枷束缚的身体暴起,双手握住腕间铁链,猛地向苏凌萱白皙的脖颈套去。

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众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肖文以一个扭曲的姿势仰面栽倒在地,双膝布料皆有血迹渗出。一只绣工极其精致的龙纹乌金靴轻轻巧巧踩在他心口,而那铁链已经断了,正被一只涂了红蔻丹的玉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苏凌萱轻笑:“你有什么才什么势,再说一遍给孤听听,嗯?”

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皇太女动手,纷纷倒抽一口冷气,重新掂量起自己的态度。谁也没想到,一个久居深宫的少女竟然会有这般狠厉的身手。心思快的,连忙跪了下去,俯首参拜,并告罪自己护驾不力。

苏凌萱并未点头,也没叫他们起来。她扔了铁链,施施然回来坐下,垂眸道:“拔了他的舌头。”

“是。”

立马有一人从她身后走出,走上前去,干脆利落地拔了肖文的舌头,托在手中,远远地给苏凌萱过目。

肖文身受重伤,又被重枷束缚动弹不得,只能在原地含糊地呜呜叫唤,血水混着口水淋了一身。

这般血腥的场面,让在场的贵族们都皱起了眉头,不由地看向高座上仍然面无表情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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