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旧药房(1/2)
暴雨如注,砸在云港市第三医院废弃精神科大楼的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疯狂敲门,企图闯入这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药房储藏室内,霉味与尘埃混合的空气粘稠得几乎凝固。
苏明玥的心跳在耳中擂鼓,盖过了窗外的雷鸣。
她死死盯着面前的妹妹,苏明心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眸,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盛满了陌生、恐惧与一种令人心寒的空洞。
“如果我不是我……那你又是谁?”
苏明心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入苏明玥最柔软的防线。
这个问题,悬置在两人之间,比房间里任何一件锈蚀的医疗器械都更冰冷,更危险。
苏明玥的指尖冰凉,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握着证物袋的手。
袋子里,那点从墙缝中刮下的淡蓝色墙灰,是她们被篡改的过去的唯一物证。
而现在,这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这卷小小的录音带,却掀开了一个比记忆篡改更恐怖的深渊——存在的替换。
“我……”苏明玥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她是谁?
她是苏明玥,是姐姐。
可如果录音带里的女童是苏明心,那个为了让“姐姐”活下去而甘愿“变成她”的孩子,那么她这个被选择活下来的“姐姐”,又是谁的替代品?
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被虚构出来的身份?
雨水顺着破损的窗框渗进来,在地面积起一小滩水洼,倒映着苏明心苍白而扭曲的脸。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微微晃动,眼神却依旧固执地锁在苏明玥身上,等待一个能将她从这无边地狱中打捞出来的答案。
同一时刻,百公里外的城市之巅,林景深正站在摩天大楼的天台上。
狂风卷着暴雨,将他的风衣下摆吹得猎猎作响。
他脚下,是璀璨的城市灯火,如同一片倒悬的星河,但这片繁华却无法给他带来丝毫暖意。
他的手中,一部特制的卫星电话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一条刚刚收到的匿名短信:“你护不住她们两次。”
没有威胁,没有勒索,只是一句冰冷的陈述。
林景深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毫不犹豫地回拨过去,听筒里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声音,只有一阵电流的滋滋声,和一段被岁月侵蚀得略显失真的童年录音。
“林哥哥,药好苦,我能不吃吗?”
是苏明玥的声音。
稚嫩,脆弱,带着一丝撒娇的恳求。
那是他记忆深处,被刻意尘封的画面。
在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白色房间里,他亲手将那杯水和那片淡蓝色的药片递给了她。
每一次,他都告诉她,这是能让她“好起来”的糖果。
“咔”的一声,录音中断。电话那头,只剩下死寂的忙音。
林景深缓缓放下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对方不仅知道他在保护苏明玥姐妹,更知道他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知道他曾是这个罪恶链条上的一环。
这不是警告,这是审判。
审判他当年的无知与软弱。
“加强警戒,”他对着耳麦,声音冷得像天台上的风,“所有出入口,伪装岗哨增加一倍。目标人物周围,任何可疑信号源,立刻上报。”
“收到,林总。”
“另外,”他顿了顿,补充道,“启动‘蜂巢’协议,给我把发信人的位置挖出来,就算把整个城市的网络信标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他!”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条短信的内容,更没有提那段录音。
这是他一个人的战争,他必须在对方的刀锋触碰到苏明玥姐妹之前,先一步斩断那只来自暗处的手。
第二次,他绝不会再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城市的另一端,灯火通明的司法大楼内,顾承宇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屏幕上,一份来自国外的邮件刚刚被标记为“无法送达”。
他试图联系的那位前主治医生,在两个小时前,注销了所有的社交账号,更换了手机号码,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人间蒸发。
顾承宇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调取出的那份“伦理异常报告”,虽然被以“涉密”为由退回,但报告的编号和提交时间,都清晰地指向了“清源智库”最活跃的那个时期。
现在,关键证人的消失,无疑印证了他的猜测——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以雷霆之势,清理所有可能暴露的线索。
他们行动得太快了,快到让他窒息。
不行,不能再按部就班了。对方不按规矩出牌,他也必须跳出框架。
顾承宇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公益法务中心负责人的号码。
“是我,顾承宇。我需要申请一份紧急调查令,针对‘清源智库’及其所有关联公司的资产与人事档案进行临时冻结与审查。对,就在今晚。理由?我有充分证据怀疑,该机构涉嫌严重的反人类伦理实验,并且正在有组织地销毁证据、威胁证人。线索?我会立刻同步给叶小棠,她在东南亚的发现,将是我们的第一块敲门砖。”
挂掉电话,他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将所有线索、推测以及刚刚受阻的调查记录,打包成一份加密文件,发给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叶小棠。
他知道,这场战斗,已经从暗处的角力,升级为与时间的赛跑。
湿热的空气,弥漫在东南亚某国的一家高端康复中心里。
叶小棠坐在陈昭仪的病床前,心情沉重。
这位曾经的“清源智库”第一代研究员,如今骨瘦如柴,眼神涣散,早已失去了语言能力。
然而,当她看到叶小棠手机里苏明玥的照片时,那双死寂的眼睛里,却迸发出了剧烈的光芒,那是混杂着惊恐、愧疚与悲哀的复杂情绪。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野兽悲鸣的声音。
一名精通手语的护工,在旁边艰难地转译着陈昭仪疯狂挥舞的手势。
“火……蓝色的火……烧掉了……都烧掉了……”
“不是我……不是我……”
“笼子……好多孩子……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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