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旧信封里藏着春天(2/2)
他翻到最后几页,用指甲盖儿刮了刮空白纸页:\"你印的信太新,不像话。\"
蘸水笔浸入墨水瓶的\"滋\"声里,沈建国的手微微发颤。
他写得很慢,每个字都像在描摹刻在骨头里的画:\"98年冬天,有个小伙子请我喝了碗热豆浆,说'爸,别蹲着凉'。
我记了二十五年。\"墨迹在糙纸上晕开,像滴落的老茶,带着股说不出的暖。
沈星河望着父亲手背凸起的青筋,忽然想起上周陪老人去医院体检时,医生说他膝盖的老寒腿是年轻时在路边支摊冻的。
可此刻老人眼里亮着光,像回到了1998年那个飘雪的清晨——当时十六岁的沈星河攥着卖球星卡赚的第一笔钱,硬拉着蹲在路边吃冷馒头的父亲进了早餐店,把热豆浆推到他手边时,豆浆上的热气模糊了父子俩的眼。
第一封回音来得比预想中快。
三天后的午后,旧物馆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咚响。
林夏举着个裹满塑料布的纸包冲进来说:\"云南的信!\"沈星河拆封时,山里的草叶香混着松脂味涌出来——那是真正的山风的味道,夹在信里的干花还带着太阳晒过的暖。
录音带转动的\"沙沙\"声里,是孩子们七歪八扭的朗读声:\"......你当时不知道我是谁,现在我也不需要你知道......\"最后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山里孩子特有的清亮:\"叔叔,我们给你存了一瓶山里的风,等你来取。\"
录音盒里还躺着一张画:歪歪扭扭的教室门口站着个穿风衣的男人,手里捧着本书,头顶飘着一串风铃。
最底下用彩色蜡笔写着:\"这是我们想象中,记得我们的人。\"
沈星河把画轻轻放进皮箱,最上面是母亲的糖纸、父亲的账本、童年布偶的线头。
他盖上箱盖时,听见窗外传来自行车铃铛的脆响。
雨不知何时又下起来了,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敲出密集的鼓点。
沈星河走到窗前,看见穿绿色制服的邮递员正踮脚往老街的绿色信箱里塞信——那信封的边角微微卷起,带着旧时光的褶皱,一看就是\"旧信封计划\"的第二批信件。
\"要变天了。\"林夏站在他身后,把件厚外套披在他肩上,\"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暴雨。\"
沈星河望着楼下的豆浆摊,父亲的蓝围裙还搭在遮阳伞的竹骨上,竹骨被风刮得晃了晃,围裙角扫过摊边的保温桶。
他想起早晨出门时,沈建国拍着胸脯说:\"下刀子也得出摊,老邻居们喝惯了我熬的豆浆。\"
雨越下越急,老街的路灯开始忽明忽暗。
沈星河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望向窗外——豆浆摊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在雨幕里晕成一团,像颗落进水里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