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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6章 伪书勤绩欺宸目,暗蓄奸谋伏祸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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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会典?刑法志》卷三《奸佞篇》附载:“成武朝中期,成武帝萧栎寝疾久居养心殿,每日仅能视物三刻,药石难效,朝政多委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谢渊。镇刑司副提督石崇,承石迁旧党余势,欲构陷谢渊、谋乱夺权,乃以二百两白银收买镇刑司属阉刘进,篡改其监视谢渊之实迹——删‘查镇刑司旧档核石迁余党罪证’‘密会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商防逆策’二事,伪书‘渊晨核宣府边粮、午督工部军器、夜批公文至亥时,昼夜无歇’,借镇刑司旧设‘暗渠’递呈成武帝。

成武帝阅后抚案轻叹‘谢卿忠笃,社稷之幸’,却不知石崇已联诏狱署提督徐靖、吏部侍郎张文,于诏狱后院蓄死囚三百、私通南宫德佑帝萧桓,谋逆之祸已在旦夕。时秦飞已遣暗探乔装镇刑司扫地卒,录得刘进篡改密报、交接内宫太监之迹,密报谢渊,渊令‘静候其变,待逆党举事擒现行,免授人“权臣擅捕”之口实’。”

此案之险,在“伪密报为饵、病帝为蔽”——旧党借帝之病欺君,以密报掩逆,谢渊以静制动布天罗,成武帝困于病榻难辨真伪,三者角力间,尽显成武中期“公纲护稷”与“私谋乱政”的生死博弈。

病榻深宫烛影衰,药香缠幔密函来。

伪书勤绩欺宸目,暗蓄奸谋伏祸胎。

阉宦贪银抛节义,权臣守道待妖摧。

非因帝阙无明镜,实乃沉疴蔽圣裁。

镇刑司后廊的暗室,仅容一榻一案,案上烛火如豆,映得半锭白银泛着冷光——那是石崇属吏昨日送来的,银锭侧面还留着户部铸银局的“成武三年”印记,旁边压着的素笺上,石崇的字迹遒劲却透着狠戾:“删谢渊查档、会秦飞二事,重抄密报,用镇刑司朱砂密印,卯时前递内宫暗渠,事成升从八品档房官,掌旧档库钥匙;事败则发你去年贪墨三十张桑皮档案纸之罪,送玄夜卫诏狱。”

刘进攥着素笺的手,指节泛白如纸。他入宫五年,从九品的职阶连镇刑司正堂都未曾踏入,每日蜷在潮湿的旧档库,整理发霉的密报册,月例银二两仅够买粗米度日。半锭白银,够他在城郊买间带院的小宅;从八品档房官,虽仍微末,却能脱离那满是霉味的库房——可他更怕玄夜卫的诏狱,去年镇刑司小吏王某因“私改密报”入诏狱,三日后被抬出时,左手两根手指已断,至今在西市乞讨,见人便抖着残手哭“诏狱的铁链比寒冰还冷”。

“刘进,石大人在西花厅候着,你若再犹豫,某便回禀大人,说你‘抗命不遵’。”属吏立在暗室门口,靴底碾着青砖,发出“咯吱”声,像在催命。

刘进喉结滚了三滚,目光从银锭扫到素笺,贪念终究压过了惧意。他想起旧档库冬日里无炭火的冷,想起同僚见他时鄙夷的眼神,想起母亲在乡下等着他寄钱治病,猛地抬头:“小人……小人遵石大人令!只求事成后,大人莫忘今日之诺。”

属吏嘴角勾起一抹笑,从袖中抽出一卷黄麻纸——是刘进前日亲笔记录的谢渊行迹,“辰时兵部核粮饷”“午时工部督军器”“未时入镇刑司查石迁旧档”“申时密会秦飞于西市茶馆”的字迹清晰。“划去后两事,重抄时把‘酉时回府批公文’改作‘酉时回府批公文,书吏侍立至亥时,中途仅饮一盏凉茶’,更显谢渊‘勤政’。”说罢,属吏转身离去,暗室门“吱呀”关上,将刘进困在这满是私欲与恐惧的方寸之地。

刘进颤抖着摸出藏在枕下的狼毫笔,笔杆已被汗浸得发潮。他铺好黄麻纸,蘸墨时手抖得厉害,墨滴落在“查旧档”三字上,晕开一小片黑。他慌忙用指甲刮擦,却只留下一道破损的纸痕,耳中似响起玄夜卫诏狱的铁链声,心一横,干脆将整行“未时入镇刑司查石迁旧档”划去,墨痕如一道黑疤,盖过了真相。

刘进重抄密报时,烛火已燃至过半。他写“辰时在兵部见户部侍郎陈忠,核宣府卫秋粮饷核销册,指出李默多领五百石粮石事,令陈忠三日内带地方粮官复勘”,笔尖顿了顿,想起谢渊昨日核粮时的严厉——谢渊曾拍案道“边军在大同卫忍饥,李默竟敢私藏粮,必查到底”,可他只能将这份严厉,写成“勤政”的注脚。

写到“午时赴工部见工部侍郎周瑞,督大同卫火器修缮”,他又添了“亲验鸟铳三十具,每具试射三发,见两具火药填量不足,令周瑞重造,言‘边军凭火器御敌,分毫不能差’”——这些细节是他听工部小吏闲谈时说的,添进去更显密报“真实”,却不知恰是谢渊防瓦剌、固边防的实迹,被他用来粉饰“无防逆之心”的假象。

最末写“酉时回府批公文,书吏侍立至亥时,中途仅饮一盏凉茶”,他的笔停了许久——谢渊回府后,实则召了秦飞密谈,商议“镇刑司旧党异动”,可他只能凭空编造“饮凉茶”的细节,指尖划过“亥时”二字,竟觉纸页发烫,像在灼烧他仅存的良知。

重抄毕,刘进从案下摸出镇刑司密报专用的朱砂印——印柄是紫檀木所制,刻着“镇刑司密奏”四字,按规矩需左手盖章,以辨真伪。他左手持印,蘸了朱砂,重重盖在密报末尾,印色鲜红如血,落在黄麻纸上,像一颗被私欲染红的痣。

他将伪密报折成三寸见方的小卷,塞进贴身的布袋里,布袋贴着胸口,能感受到密报的粗糙,却压不住心跳的剧烈。随后他翻出《镇刑司永熙朝旧档》,将真密报夹在《永熙帝巡边录》的第廿三页——那页记载着永熙帝亲斩贪将的旧事,他想:“若日后事发,这真密报或许能保我一命。”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墙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暗室的霉味混着烛烟味,呛得他忍不住咳嗽,却又怕被人听见,死死捂住嘴。

次日卯时,天未破晓,镇刑司外的巷子里,仅有巡夜卒的甲叶声偶尔掠过。刘进捧着伪密报,缩着脖子往暗渠口走——那暗渠藏在镇刑司东墙根的冬青丛后,入口覆着一块青石板,石板上刻着“镇刑司旧渠”四字,是石迁任提督时所题。

他掀开青石板,暗渠内传来一阵潮湿的风,带着内宫特有的龙涎香气息。“刘公公,可是石大人的东西?”暗渠另一侧,内宫递事房太监(从七品,名王忠)的声音传来,手里的羊角灯透过暗渠缝隙,映出他脸上的贪婪。

刘进将伪密报递进暗渠,王忠接过,捏了捏厚度,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碎银,顺着暗渠滑过来:“石大人昨日已遣人送了五十两‘孝敬银’,这是给你的‘辛苦钱’。”碎银落在刘进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颤——他知道,这碎银是用“欺君”换来的,每一分都沾着风险。

“王公公,石大人说……说这密报事关谢太保,需辰时前呈给陛下。”刘进的声音发颤,不敢多言。

王忠笑了,声音里满是笃定:“放心,咱家在养心殿外候着,等陛下醒了就递,保准误不了。”他顿了顿,又道:“你且回吧,日后石大人有差事,还找你。”说罢,便提着羊角灯,往内宫方向去——那盏灯的光,在暗渠尽头渐远,像一颗被私欲引偏的星。

刘进盖好青石板,转身要走,却瞥见巷口的老槐树下,一道黑影闪过——那是秦飞派的暗探,乔装成挑水夫,木桶上还放着半块未吃完的窝头,可刘进没敢细看,他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连王忠给的碎银都攥得发紧,生怕被人看出破绽。

辰时的养心殿,窗幔被近侍太监(从七品,名李全)拉得极严,仅留一道指宽的缝,漏进几缕微光,落在成武帝萧栎的病榻上。成武帝侧卧着,脸色蜡黄如纸,呼吸时胸口起伏剧烈,每咳一声都牵扯着肩背的痛,暖炉里的炭火已燃至第三炉,仍觉寒气从骨缝里钻出来。他右手攥着暖炉,左手搭在床沿,指尖因无力而微微下垂,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陛下,王公公从暗渠递来镇刑司的密报,说是查谢太保的行迹。”李全轻步走到床前,手里捧着“急递匣”——那是镇刑司密报专用的木匣,黑檀木所制,上嵌黄铜锁,钥匙仅王忠与成武帝近侍持有。

成武帝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李全:“……念。”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耗尽全力。

李全忙打开木匣,取出伪密报,展开后凑到成武帝眼前,因帝目力不济,又轻声念道:“谢渊辰时在兵部见陈忠,核宣府粮饷,令查李默贪粮;午时赴工部见周瑞,督火器修缮,亲验鸟铳三十具,斥火药不足者;酉时回府批公文,书吏侍立至亥时,仅饮凉茶一盏。”

念到“亲验鸟铳”“批文至亥时”,成武帝的嘴角微微上扬,却牵动了病容,忍不住咳了起来,李全忙用帕子接住咳出的痰,见帕上无血,才松了口气。“谢卿……”成武帝喘息着说,“朕病重……他仍如此……勤勉,核粮安边……督军御敌,大吴有他……朕可安心……”他想起七年前青漠堡之败,瓦剌骑兵直抵京师城下,是谢渊披甲登德胜门,亲擂战鼓,才守住了大吴江山。如今谢渊仍守着这份忠笃,他怎能不信?

“陛下说的是,谢太保是忠臣,有他在,朝局稳,您只管安心养病。”李全顺着他的话劝,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他虽未直接收石崇的钱,却得了王忠的好处,王忠许诺“事成后保他升从六品”,此刻只能昧着良心附和。

成武帝点点头,示意李全将密报放在案上。案上还摊着《大吴会典?职官志》,翻到“兵部尚书”一页,谢渊的名字旁,成武帝曾用朱笔批“忠勤可嘉”,如今那朱笔已干,却仍透着帝对臣的信任。成武帝望着那四个字,轻声喃语:“谢卿……待朕病愈……必加赏……”他不知道,案上的伪密报,删去了谢渊防逆的关键;不知道石崇正暗蓄死士;更不知道,他这份病中的信任,竟成了旧党谋逆的“保护伞”。

巳时的玄夜卫北司,秦飞正对着案上的录事簿沉思。录事簿上,暗探的记录详尽至极:“刘进于丑时三刻在暗室篡改密报,划去‘查档’‘会秦飞’二事,添‘亲验鸟铳’‘饮凉茶’细节,用左手盖朱砂印;卯时一刻递暗渠与王忠,王忠收密报后,往养心殿方向去,途中与内宫总管太监低语片刻;辰时三刻,王忠呈密报于成武帝,李全在旁侍立,帝阅后称‘谢卿忠’。”旁边还附着两张草图:一张画着刘进篡改密报时的坐姿,连他手抖的弧度都标注清晰;一张画着王忠与内宫总管太监低语的位置,在养心殿西廊的桂树下。

“大人,刘进、王忠已铁证如山,要不要即刻捕拿?”校尉(从六品,名赵勇)躬身问道,手里握着玄夜卫的捕人令牌,令牌上“玄夜卫缉捕”的字迹寒光凛凛。

秦飞摇头,指尖点在录事簿上“石崇联徐靖、张文”的旁注:“刘进是棋子,王忠是眼线,捕了他们,石崇定会警觉,藏起死囚与逆谋证据。谢大人有令,‘留着他们,当逆党举事的活证’。”他顿了顿,又道:“你令暗探继续盯刘进,录他与石崇属吏的往来;再派一人盯王忠,看他何时与石崇联络,若能拿到他们私通的书信,日后定案更实。”

赵勇躬身应“是”,又问:“大人,徐靖的死囚已在诏狱后院操练三日,每日寅时练刀,午时练箭,张文则在吏部私会青州知府、兖州知州,似在拉拢地方官,这些都录在簿上,是否需密报谢大人?”

“即刻送兵部。”秦飞道,“谢大人需知逆党动向,好调整布防。另外,你令暗探画一张诏狱后院的地形图,标注死囚的操练位置、兵器库所在,若日后动手,好精准围堵。”赵勇领命离去后,秦飞走到窗前,望着镇刑司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旧党以为借病帝之盲能掩逆谋,却不知玄夜卫的眼睛,早已盯紧了他们的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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