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玄桢记 > 第796章 伪书勤绩欺宸目,暗蓄奸谋伏祸胎

第796章 伪书勤绩欺宸目,暗蓄奸谋伏祸胎(2/2)

目录

午时的兵部衙署,谢渊正在批《大同卫火器调拨册》,秦飞送来的录事簿放在案旁,书页已被他翻得微卷。他阅完刘进篡改密报的记录,指尖在“亲验鸟铳”四字上轻轻敲了敲——那是他昨日督造火器的实迹,却被石崇用来粉饰“无防逆之心”,可见旧党已急到需借“勤政”掩逆的地步。

“大人,石崇借伪密报欺瞒成武帝,若帝日后知晓,恐疑大人‘刻意隐瞒’,不如此刻派人间接禀明?”杨武(正三品兵部侍郎)立在案前,语气带着忧色——他刚从养心殿外路过,见李全正将伪密报存入内宫档案,怕日后成为“谢渊失察”的罪证。

谢渊放下笔,抬眼看向杨武,眼底无波澜:“成武帝病重,每日仅能视物三刻,此刻禀明,他必急火攻心,加重病情;再者,石崇无篡改密报的实证,朕若禀明,他反会咬‘玄夜卫构陷’,借理刑院造势,说朕‘欲夺帝权’。”他拿起录事簿,翻到“徐靖练死囚”的记录:“秦飞已录得死囚操练的迹,张文拉拢地方官的证词也在,等石崇举事,这些都是定他罪的铁证,届时呈给成武帝,帝自会明白朕的苦心。”

杨武躬身道:“大人考虑周全。只是京营近日有流言,说‘谢大人只顾督军器,不管南宫动向’,兵卒们已有些疑,要不要令秦云副将澄清?”

“不用澄清。”谢渊道,“你令秦云(京营副将,字飞虎)今日午后给京营前营兵卒讲‘成武三年德胜门之战’,说朕当年如何与兵卒同守城门、同饮稀粥,再给各营加一顿肉菜,用旧事安军心,用实利安兵心,流言自会散。”他顿了顿,又道:“你再传信给岳谦(从二品都督同知),令他调安定门的京营兵,每日寅时加练‘巷战防突袭’之术——徐靖的死囚多是亡命之徒,恐会突袭宫门,需早做防备。”杨武领命离去后,谢渊走到窗前,望着养心殿的方向,阳光透过窗纸落在他身上,却暖不透他心底的凝重——成武帝的病、旧党的逆、边军的防,桩桩件件都压在肩头,他只能一步稳,再走一步。

未时的镇刑司西花厅,石崇正把玩着石迁留下的墨玉扳指,扳指上“镇刑”二字已被盘得发亮。属吏匆匆进来,递上一张纸条:“大人,王公公传来消息,成武帝阅密报后称‘谢卿忠’,李全说帝已令将密报存入内宫‘亲信臣工档’,没起任何疑!”

石崇猛地将扳指按在案上,哈哈大笑:“好!谢渊这只老狐狸,终究还是被朕的‘勤政’假象骗了!他定以为朕没察觉他查旧档、会秦飞,此刻怕是还在忙着核粮饷、督军器,哪会想到朕已在他身后布好了网!”他起身在厅内踱步,靴底碾过青砖,发出“笃笃”声,像在为逆谋敲节奏。

属吏躬身道:“大人,徐靖大人遣人来报,死囚已练熟刀法,张文大人也说青州知府、兖州知州已答应‘若举事,愿调地方兵入京师接应’,要不要择日举事?”

“不急。”石崇摆手,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等谢渊把大同卫的火器送走,京营换防的间隙,再动手——那时边军无火器可御瓦剌,京营换防军心不稳,朕举事迎萧桓复位,谢渊纵有军权,也难回天!”他不知道,谢渊早已令周瑞“留五十具鸟铳在京营库房,以备不时之需”;不知道岳谦已加练巷战;更不知道,青州知府、兖州知州已将张文的拉拢之语,密报给了谢渊——他们不过是假意应承,想保自身平安。

石崇走到案前,拿起一张《京师布防图》,手指点在“南宫侧门”与“正阳门暗门”上:“你去传信给徐靖,让他把死囚分两队,一队守南宫侧门,迎萧桓出宫;一队开正阳门暗门,入内宫逼成武帝禅位;再传信给张文,让他在吏部散布‘谢渊欲借军器私通边将’的流言,乱京营军心!”

属吏领命离去后,石崇拿起案上的伪密报副本,嘴角勾起一抹狠笑——他以为这张纸是欺君的利器,却不知这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日后定他“谋逆欺君”的罪证;他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却不知早已踏入谢渊设好的“引蛇出洞”之局。

申时的南宫思政堂,萧桓正坐在案前,摩挲着那枚京营旧符——符是成武元年他任京营总管时所赐,上面的龙纹已被摩挲得模糊,却仍能看出当年的威严。魏奉先(萧桓贴身太监)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素笺,声音发颤:“陛下,石大人遣旧吏从狗洞递进来的信,说……说大事成了!”

萧桓猛地站起来,旧符从手中滑落,“当啷”一声砸在案角,他却顾不上捡,一把抓过素笺,展开后因激动而手抖,字句都看得模糊:“成武帝信谢渊勤政,徐靖死囚练熟,张文拉拢地方官,待京营换防举事……”他反复看了三遍,才确认自己没看错,眼泪忽然涌了出来,滴在素笺上,晕开“复位”二字。

“魏奉先,你看!石崇真能让朕复位!”萧桓抓着魏奉先的胳膊,力气大得捏得魏奉先皱眉,“朕等了七年,七年啊!从南宫的冷院到如今,朕终于能回去了!”他想起成武帝登基时的场景,想起自己被幽禁时的屈辱,想起谢渊每次见他时“恭敬却疏离”的眼神,此刻都成了“即将过去”的阴霾。

魏奉先小心翼翼地劝:“陛下,石大人没说具体何时举事,要不要再问清楚?徐靖的死囚能不能敌京营,张文的地方兵能不能来,这些……”

“不用问!”萧桓打断他,眼底满是狂热,“石崇能骗成武帝,能让徐靖练死囚,自然有把握!朕只要复位,其他的都不用管!”他捡起旧符,贴在胸口,能感受到符的凉意,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他开始想象复位后的场景:入宫时的仪仗、百官的朝拜、成武帝禅位时的模样,甚至想好了要封石崇为镇刑司提督,掌理刑院与诏狱署。

窗外的暮色渐浓,萧桓令魏奉先找出行宫时穿的龙袍,虽已有些陈旧,却仍能看出明黄的底色。他试着穿上,因七年幽禁瘦了许多,龙袍显得宽大,可他却觉得无比合身——他不知道,这件龙袍,永远等不到穿入宫的那一天;不知道石崇的“举事”,是误判后的盲动;更不知道,等待他的,不是复位的荣光,是玄夜卫冰冷的镣铐。

酉时的养心殿,李全正在收拾案上的文书,准备将伪密报存入内宫“亲信臣工档”。他捧着密报,指尖摩挲着黄麻纸,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慌——王忠上午找他,塞了五两银子,说“石大人事成后保你升从六品”,可他刚从太医令那里听说,成武帝的病情“恐难撑过月余”,若帝驾崩,谢渊掌军权,石崇的谋逆必败,他定会被牵连。

“李公公,陛下该喝晚药了。”宫女(从九品,名春桃)端着药碗进来,见李全神色恍惚,问道:“公公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全忙收敛神色,将密报塞进档案匣,锁上黄铜锁:“没……没什么,许是今日站得久了,有些累。”他接过药碗,走到成武帝床前,成武帝已昏昏欲睡,仅能勉强张开嘴,药汁顺着嘴角流到颈间,李全用帕子轻轻擦拭,帕子触到帝颈间的皮肤,冰凉如铁。

“陛下……”李全轻声唤道,成武帝缓缓睁开眼,眼神浑浊:“谢卿……还在忙吗?”

“在呢,”李全硬着头皮答,“谢太保午时还去了工部,督火器修缮,说要尽快送大同卫。”他不敢说谢渊的防逆之举,只能继续用“勤政”的假象欺瞒病帝。

成武帝点点头,又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李全站在床前,望着帝的病容,心里的慌更甚——他想起入宫时父亲叮嘱“莫贪小利,守本分”,可他却为了五两银子、一个从六品的虚诺,成了旧党欺君的帮凶。他悄悄摸出王忠给的银子,放在掌心,银子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寒颤,忽然将银子塞进床底的缝隙里——他想,若日后事发,或许能凭“未动用赃银”求条活路。

亥时的兵部衙署,烛火亮至三更,谢渊仍坐在案前,面前摊着三张图:京营布防调整图、玄夜卫抓捕路线图、逆党成员名录。秦飞、岳谦、杨武围在案旁,神色肃穆,案上的茶早已凉透,却无人顾得上饮。

“石崇误判朕无防逆之心,萧桓急盼复位,徐靖恃死囚之狠,张文靠假意拉拢的地方官,逆党四者皆有破绽,正是擒他们的良机。”谢渊手指点在京营布防图上,“岳谦,你令安定门京营兵,明日起移驻正阳门两侧,伪装成换防兵卒,若徐靖的死囚开暗门,即刻围堵,不许放一人入宫;秦飞,你令玄夜卫北司的人,分守南宫侧门、镇刑司、诏狱署,逆党一动,便捕拿石崇、徐靖、刘进、王忠,留萧桓、张文活口,当庭审问;杨武,你令秦云,明日京营换防时,加派三百人守内宫宫门,若有‘不明身份者’靠近,先拦后禀。”

岳谦躬身道:“大人,成武帝若问京营换防为何突然调整,该如何答?”

“答‘瓦剌近日在大同卫边境异动,调兵防突袭’。”谢渊道,“这是实情,瓦剌确有小股骑兵窥边,用此为由,既不引石崇疑,又能安成武帝心。”他顿了顿,又道:“明日早朝,你三人随朕入宫,若石崇敢在朝堂发难,秦飞便呈他篡改密报、练死囚的证据,周铁(正二品刑部尚书)已备好枷锁,当场拿人。”

秦飞、岳谦、杨武齐声应“是”,声音铿锵有力。谢渊拿起案上的尚方剑,剑鞘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这是成武帝病重时所赐,剑鞘上刻着“护社稷,安百姓”六字,此刻握在手中,更觉责任千钧。

窗外的夜静得能听见风掠过兵部大旗的声音,谢渊望着案上的三张图,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旧党以私谋乱政,他便以公纲护稷;成武帝以病蔽目,他便以实证明心。明日,便是逆党伏法、朝局清明的日子,大吴的江山,绝不会毁在私欲与谋逆之手。

片尾

密报呈成武帝的亥时,京师的暗网已悄然收紧:成武帝困于病榻,以伪密报为安,却不知逆党已在宫外蓄势;石崇在镇刑司得意谋划,误判谢渊无防,却不知京营已移防、玄夜卫已布网;萧桓在南宫摩挲旧符,盼复位荣光,却不知阶下囚的结局在等他;徐靖的死囚仍在诏狱操练,张文的地方官已密报谢渊,刘进、王忠的私欲成了逆党的催命符——旧党以为借病帝之盲能掩逆谋,却不知谢渊早已以“公纲”为网,将他们的每一步都网在其中。

养心殿的药香、镇刑司的得意、南宫的期待、兵部的灯火,终将在明日的朝局中交汇——那不是旧党夺权的狂欢,是律法对逆谋的审判,是公心对私欲的胜利,是成武朝“护稷守纲”的终章。

卷尾语

密报欺宸案,非“阉宦递伪讯”之浅事,乃“私党借帝之病乱政”与“直臣凭公纲护稷”的生死较量——石崇之恶,在以银买节、以伪欺君,借成武帝沉疴蔽目,行谋逆夺权之实;刘进、王忠之劣,在贪小利抛节义,成逆党欺君的爪牙;成武帝之困,在病榻难辨真伪,非无圣明,实乃身不由己;谢渊之忠,在以静制动、以实证破伪,既护病帝之心,又保社稷之安,不授人“权臣擅断”之口实。

此案之诫,在“私谋难掩、公纲必彰”——石崇虽能篡改密报、买通内宫,却难掩练死囚、联旧党之铁证;徐靖虽能蓄亡命之徒,却难敌京营之严、玄夜卫之细;张文虽能拉拢地方官,却难抗“顺逆者殊途”之理。谢渊之稳,非被动等待,乃“引蛇出洞”的智:留刘进、王忠为活证,待逆党举事现形,再以律法定罪,既服朝野,又安民心,更显“护稷而非夺权”的臣节。

镇刑司的伪密报、内宫的暗渠、南宫的旧符、兵部的护国网,皆为“公胜私败”之注脚——私欲如毒,能迷一时之目,却难蚀公纲之固;谋逆如火,能焚一时之序,却难烧律法之严。此案之后,成武朝旧党余孽尽除,京营军心更稳,边军防务更固,此亦谢渊“公心护稷”之效,为后世治“借君之病乱政”立不朽镜鉴:君当慎疾时之信,臣当守乱时之纲,庶几社稷可久安,百姓可长乐。

《大吴名臣传?谢渊传》载:“渊遇逆党借帝病欺君,不躁不怒,唯以实证为基,以律法为刃,待其露形而诛,既护帝心,又安社稷,智忠兼备,可为后世臣范。”诚哉斯言!密报欺宸案,谢渊以“公”破“私”,以“静”制“动”,终让大吴江山免于逆乱,此非个人之能,乃“以社稷为重、以百姓为念”之公心所致,此亦大吴得以延续之根本。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