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056 庆祝和离?(2/2)
“少污蔑我。”孟玉华冷眼瞧他,“我不是你,桢姐姐尚未过门,你就纳白芳芳为妾,姜蔚若是足月出生,比阿莞还要大两个月。”
“我是男人!”
“男人又如何?”孟玉华讥讽,“比不上桢姐姐半分风采。”
“若桢姐姐是男人,科举为官哪轮得到你,哦不。”孟玉华改口,“就算没有桢姐姐,你也不过是个落第秀才命,靠家中花费周旋前半辈子才得了个末流小官之职,有什么可得意的。”
孟玉华一反常态,言语夹枪带棒,气得姜承差点七窍生烟,他本就厌恶原配李桢锋芒不知收敛的气性,如今温顺沉默了十几年的孟氏突然像极了原配,姜承只觉得眼前人似是李桢又似是孟玉华。
突然就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时,仿佛又回到了十九年前,李桢在书房呵斥他的情景。
姜承蓦然恐惧、厌恶。各种复杂的情绪侵袭他全身。
眼前的孟玉华让他陌生得紧。
姜承最终落荒而逃。
片刻后,李妈妈进屋,关心道:“姑娘,接下来该如何?”
孟玉华却先问:“方才的话,姜蔚可都听见了?”
李妈妈点头:“就是不知二公子信是没信。”
孟玉华:“他信不信都不影响。”
李妈妈听了,心里有一疑问:“夫人为何不用大姑娘的法子。”
她觉得与其同大爷虚与委蛇,还不如和二郎君直接说开得好,尽管她也不喜欢二郎君表里不一的性情,但怎么都比面对大爷愚蠢的模样好。
孟玉华摇头:“直接和姜蔚说,免不了要把阿莞摆在明面,届时万一姜蔚不信,难道我们还真要让陛下去下一道圣旨?”
“无论这道圣旨是真是假,总归是要阿莞去游说。”阿莞不得已入宫已经是孟玉华心底的遗憾,虽说上回匆匆一面,陛下待阿莞不错,可好不容积攒下来的情分,她不想让阿莞牺牲在姜家等无关紧要的事上。
此事她一人也能办。
“这样。”孟玉华略思忖道,“你去将我与姜承方才争吵的内容传出去,尤其是莲芳阁,不过记得加上一句,是我看透红尘,欲出家。”
李妈妈还有顾虑:“就怕大爷一怒之下,会去孟家说事。”
孟玉华讽刺道:“我这位父亲最会审时度势,就算他有所犹疑,我那位兄长也会劝他倒戈。”
孟家知道她与阿莞感情好,彼此相处胜似亲母女,所以只要笼络了她,何愁没有新靠山,且她兄长如今的官职早就越过了公公姜德,哪怕仍只是个五品没什么实权的官职。
但对孟家来说,能压姜家一头,就已经足够了。
想想也是,李妈妈不再有顾虑,揣着孟玉华给的任务,匆匆离开正院。
不出一个时辰,莲芳阁内,芳姨娘便得知了所有‘内情’,不知是震惊还是激动,她猛地起身:“你说什么?孟氏主动提和离?!”
这怎么可能!她难道是疯了不成!
和离对她有什么好处!指望孟家重新接纳她?想什么呢!一个半老徐娘,孩子都快及笄了,难不成还想着二嫁?
芳姨娘嘲讽想。
婢女彩芸点头:“是夫人主动提的,听说大爷很是恼怒。”
听到姜承的反应是恼怒,她一点也不意外:“男人嘛,都不会允许身边的女人忤逆自己,哪怕对方不得他欢喜。”
“大爷现在人呢?”芳姨娘问。
彩芸:“好像是出府了,不过据马房的人说,大爷应该是去了孟府。”
芳姨娘绕着桌子走了几圈,终于停下道:“你派个人去盯着,大爷一回府便来回禀我。”
无论孟玉华在打什么主意,这都是她翻身的一次机会。
彩芸屈膝:“是。”
安寿堂白氏得到消息后,震惊不比侄女小,她同姜德道:“孟氏莫不是吃错药了,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要和老大和离?”
什么看破红尘,想出家,她一个字都不信。
姜德沉思:“我听说今日满春那丫头从宫里回来一趟,难不成是莞丫头?”
白氏呵了一声:“怎么可能!就算那丫头得盛宠,难不成陛下还会管后妃亲爹后娘和离之事?”
一国皇帝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怕不是孟氏出门半个月,有了旁的心思,怕和离不成,所以特意让那丫头派个人出宫给咱们瞧见,让咱们误以为孟氏身后有她和皇家罩着,好让孟氏得以顺利和离。”
白氏越分析越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
“我记得当初孟家是和李家有过儿女婚约的。”白氏点到为止,“莫不是孟家有了别的心思?”
说实在的,就算孟家没有异心,白氏也不想要这一门亲事,反正他们如今有了定南伯府和闫氏做靠山,孟氏那个兄长得意洋洋的模样,她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了。
见姜德不言,白氏想了想又道:“要我说,不如就允了孟氏的心思,老大同她和离后再扶正芳儿,这样蔚儿的身世就是嫡出,配闫家庶女,说出去旁人也不会过于说咱们高攀。”
至于孟氏手里的嫁妆,要说不遗憾肯定是假的,只是白氏累了,先前几番谋划都没能得到姜莞手里的,更别提还活着的孟氏了。
好在明后年闫家的女儿就要嫁进府,闫家的女儿即便是庶出,嫁妆想来也会比寻常官宦人家给的多。
姜德看了一眼白氏,他当然知晓对方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姜蔚,而是扶正芳姨娘。
但不得不承认,她有句话说的没错,孟家如今的确不再是一门合心合意的亲家,老大还年轻,与孟氏和离,说不准还能娶门家世更好的妻子。
近些日子与定南伯一派官员相处了解,姜德已经有了几位人选,至于白氏的算盘......他绝不可能让大儿子扶正芳姨娘,父子俩续娶一对姑侄,说出去姜家以后还要怎么在燕京生存。
“此事还需细细打听一番再做决定。”姜德谨慎道。
“孟氏就在府里,喊她来问清楚便是。”白氏不以为意。
“你懂什么?”姜德瞥她,“近来局势紧张,前不久,静郡王才在朝上举告礼亲王王府有谋反嫌疑,如今案子尚未落定,别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去触陛下霉头。”
“说起这事,妾身听说定南伯世子为礼亲王世子求亲,被陛下迁怒压入大牢,至今还关着,定南伯府那边可曾传过什么话给夫君?”白氏探问。
姜德如今的官职正好管着牢狱这块,若是定南伯府想要有人见世子,少不得要与姜德打交道。
姜德睨她,陡然肃声:“此事不该你过问。”
白氏讪讪:“妾身只是担心夫君,万一因为此事被陛下迁怒,得不偿失。”
“妇人之仁。”姜德嗤道,“定南伯是太后的人,世子的事,陛下不过是小惩大诫,过些日子世子便能出来。”
陛下就算是再不按常理出牌也不会现在就与太后娘娘掀桌。
白氏顿时放心下来:“那就好。”
西院,姜瑞和姜德的考虑差不多,倒是田氏还有疑问:“孟氏真这么果断?那姜芙和姜菡呢?她也要一并带走?”
姜瑞不以为意:“你也说了是姜芙和姜菡,她们姓姜,自然得留在姜家。”
田氏却不这么认为,将心比心,若她是孟氏,与丈夫和离后是一定要带走女儿的,女儿就是她的命根子。
但姜瑞的话也不无道理,就算是孟氏想带走两个女儿,婆母和公公也不会同意。
田氏撇嘴:“看来要便宜芳姨娘了。”孟氏和离后,头一个对谁有力,显而易见就是莲芳阁那位。
“此事无须你去母亲面前多嘴。”姜瑞思后道,“旁观便可。”
田氏:“妾身知晓了。”
姜瑞离开西院后,姜萱过来,也得知了孟氏要和离的事,特地来找母亲田氏询问:“大伯娘真要和大伯和离啊?”
田氏点她脑袋:“小姑娘娘家家,别成日把‘和离’挂在嘴上,不吉利。”
姜萱哼了哼:“和离最好,看姜芙以后还敢在我面前嚣张。”别以为和陈家穆家的姑娘交好巨额可以在她面前嘚瑟,还不是靠自己有个贵妃姐姐,否则人家才不会搭理她呢。
还有那个姜菡,比姜萍还要气人,姜萱早就手痒痒了。
......
另一边怒气冲冲跑去孟家的姜承果然碰了一鼻子灰,就算他神经再粗也感受到了孟家摇摆不定的态度。
去时一肚子气,回府后又攒了一肚子气。
偏等他回来后,又发现几乎全府都知道了孟氏要与他和离的事。
姜承顿觉如芒刺背,那些下人的目光明明没什么,可他就是觉得他们在笑话他。
拳头捏紧,怒意羞恼充斥着他整个人,压根没听到身侧彩芸说芳姨娘想见他一事。
大步一转,径直奔向正院。
厅内,孟玉华正和两个女儿一块用晚膳,大约是遇到了什么喜事,母女三人面上一片喜气洋洋,与姜承周遭溢出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氛围。
然而姜承并不觉得温馨,只觉得刺眼,他认为孟氏是在故意挑战他的底线,是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和芳姨娘争他的宠爱。
冲进来后的姜承反而冷静下来,尤其是在见到姜芙和姜菡两个女儿后更加确信孟氏是在胡闹,她不可能放得下她们。
只要姜芙和姜菡在姜家一日,孟氏就不可能与他和离。
思及此,姜承自信上前:“都在呢。”
母女三人闻声,同步回头,看他。
孟玉华先开口:“怎么,你同意和离了?”
姜芙兴奋接道:“明日一早就去吗?”
大燕男女和离,需执成婚时写下的婚书去往衙门盖上代表婚事作废的印章,由官府备案后,便算和离成功。
姜菡闻言,视线回转,眼巴巴道:“那母亲,菡儿明日再请一日假行不?”
她想亲眼见证母亲和父亲和离。
姜菡年纪小,对‘和离’的含义尚了解不够透彻,她只知晓,母亲和离后会开心,那她举双手支持。
姜承:“???”
......
孟玉华和姜承和离一事,有满春实时播报给姜莞,连续几日出宫,她腿都溜细了不少。
“娘娘!娘娘!成了!”满春兴奋地跑进殿,连礼都忘了行,直接奔向姜莞,“今日一早,夫人就和大爷去府衙盖了和离印章!”
“真的?”姜莞眼睛一亮。
满春激动点头,她今日一早出宫,连姜府都没踏足,一直候在府衙附近,亲眼看着夫人进去又走出,事后还特意上前确认一番,得到准确消息才敢回宫禀报。
“很好。”姜莞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向冷淡的眉眼此刻神采飞扬。
她拍掌:“总算是和离了。”
“对了。”忽然又想起什么,又问,“母亲可说了何时搬家?”
满春回道:“今日就开始搬。”
姜莞点头:“这几日你多回去几趟,帮母亲盯着。”“另外——”
“咳咳!”见主仆俩谈得忘我,全然忘了他的存在,萧言心底突然有点不舒服。
“另外也要感谢陛下。”触及他不满的目光,姜莞当即改口,“如果没有陛下帮着一起做戏,放定南伯世子出牢,恐怕姜家不会如此痛快。”
儿子危机解除,定南伯夫妇定是狠狠松了口气,心里估摸以为自家与礼亲王府有所接触的事萧言并不知晓。
而礼亲王父子在没有确切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更不会承认自己勾结朝臣,否则不是不打自招嘛。
萧言勉强满意,哼了两声。
姜莞今日高兴,不与他计较,甚至道:“陛下今日有空不?”
萧言闻声,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什么事?”
姜莞眨眼:“我高兴,想请陛下吃饭,与君同乐。”
萧言:“朕近几日公务繁忙——”
他话还没说完,姜莞就‘哦’了一声,无所谓表示:“陛下忙得话,想来太后娘娘就清闲了。”
“俗话说得好,母子同心,想来我请太后娘娘也是一样的。”
萧言:“?”
他的功劳,凭什么让给太后。
“但朕有空。”改口改得极丝滑,仿佛刚刚拿乔的人不是他。
姜莞挑了挑眉,没有拆穿他:“陛下酉时记得到。”
孟玉华和离一事,长乐宫也很快知晓,柳太后讶异:“本宫还以为她会趁机敲姜家一棍。”
倒没想到姜莞要的只是和离,不过她这样做,倒是格外符合柳太后的口味。
不与傻瓜论长短,就姜家那样的情况,迟早要败落,若她是贵妃,大概也会如此,保存实力,确保姜家只会越过越差,永远无起复的可能。
典型猫吃老鼠的心态,一步步看对方跌入险境和一闷棍下去,前者更能让柳太后感到快感。
“贵妃娘娘很高兴,还说要请陛下吃饭呢。”银丹话里有一丝欣慰,显然是觉得二人感情越来越好了。
“哦?”柳太后感兴趣道,“在宫里?”
银丹点头:“是啊。”
柳太后半晌不语,末了喃喃一句:“到底是年轻人,会折腾。”
银丹没听清:“娘娘说什么呢?”
柳太后浅浅摇头:“没什么。”
“对了。”她擡头,突然想起,“若没本宫的提点,静郡王可是直接要拿着铁证去举告,定南伯府必要受到牵连,届时姜家也躲不过去,怎么不见淑贵妃请本宫?”
皇帝崽子不过是擡擡手放了定南伯世子,更何况,在这件事上她也有权力,怎么不见淑贵妃来同她商量。
“这个......”银丹迟疑了,不敢去看柳太后的眼睛。
柳太后瞧出她的不对劲,眯眼:“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本宫。”
银丹躲避不了,只好将事情的原委告知。
柳太后听完,很是怀疑地问了银丹一句:“皇帝怎么一点聪明劲头都没遗传到本宫的?”
淑贵妃明显是在拿她作筏子逗他,怎么能一点看不出来。
柳太后面露嫌弃。
银丹闻言张了张嘴,心道,娘娘啊,您这是又忘了陛下不是您亲生的了?
......
太极殿内,阿福一脸无奈地双臂展开,两条胳膊上挂着四五件外袍,红的、蓝的、黑的、白的......应有尽有。
袍子的主人迟迟选不定,他举得胳膊都要酸了。
说出口的话不免带了几分怨气:“陛下,您挑好了没?”
“急什么。”萧言背对着他,光着雪白的上半身,还在挑选里衣。
“娘娘只是说让陛下陪着一块庆祝,又不是什么要紧事。”至于如此隆重嘛。
萧言扭头:“阿福,你怎么能如此没良心!”
阿福:“?”
他哪里没良心了。
萧言谴责:“那日郊野,炭烤你没吃?”
阿福不明,所以呢?
“吃了人家的炭烤,理应有所感谢。”
阿福不明白:“那和陛下在这挑选衣服有什么关系。”
萧言词穷:“......你别多管闲事。”
他将其中一套里衣往身上比了比,总感觉还差点。
阿福瞧着忍不住小声吐槽:“贵妃娘娘又补留您宿,里衣有什么可挑的......”
......
转眼快到酉时,明秋宫已经热闹起来,姜莞不止在凝辉殿摆了一桌,她让小厨房多备了几桌席,让明秋宫所有的宫人一块庆贺,她们的摆在前殿,不会影响她和萧言。
为了庆祝孟玉华成功和离,今日的菜色,阿葵可是铆足了劲发挥,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都没能逃过她的手掌心。
一桌膳食,堪称满汉全席也不为过。
光是这么闻了一会儿,姜莞就觉得自己饿了。
她摸了摸肚子,问满春:“陛下到哪了?”
对方回道:“银霜方才说,已经到宫们口啦!”
姜莞没有去前殿迎接的习惯,再加上萧言最初几次来明秋宫时的出其不意,这个规矩自然而言就被她忽略掉了。
萧言主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宫门口下轿后,对路过朝他行礼的宫人毫不在意,径直往凝辉殿的方向而去。
殿内,满春话音将落,就听见外头有人喊:“奴婢参见陛下。”
她当即重新回:“娘娘,陛下到了。”
姜莞自然也听见了,她起身想着走两步迎一迎:“陛下——”
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她眸光不动声色变得有温度起来:嗯?狗皇帝今天......嘶!
上午那身不太适合他的靛蓝常服被他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他喜欢的绣着银丝的银红锦袍,微卷的马尾自然甩在脑后,和初见他时所穿的那身很像,但又不同。
那时他满身的恶劣,今日他身上却多了几分明曜,让人难以挪开目光。
姜莞情不自禁打量他,从头至尾,然后发现他鞋似乎也换了。
这么隆重?
还是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总不能是单纯地为了和她一块庆祝吧。
那他还真是挺单纯的,姜莞无声笑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