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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最后一个被叫醒的,是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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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风并非寻常巷风。

它无声,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仿佛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活物,正贴着地面,一寸寸地向前蠕动。

聋儿“芽”的心跳骤然失了一拍。

他见过暴雨前的狂风,也感受过寒冬里的刀风,却从未有过此刻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风,似乎有了意志。

他下意识地将那枚小小的陶哨攥得更紧,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哨子是村里每个孩子都有的,用“七息节拍”叩击,便能与家中长辈留下的空碗产生共鸣,证明传承未断。

这是古老的规矩,是他们这些“守名者”的根。

然而,哨音还未有机会响起,那股诡异的风已经动了。

它不再是从巷口笔直地灌入,而是像一条无形的蛇,开始绕着巷道盘旋。

它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爱抚的姿态,掠过每一户人家门前那只倒扣的陶碗。

这些碗都是先辈留下的遗物,碗底刻着每一代守名者的名字。

当风拂过第一只碗时,碗底的霜痕骤然亮起,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一瞬间,整条长巷,数十只陶碗的霜痕齐齐亮起,幽幽的光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连成一片,如同一条沉睡的星河。

然后,那个声音响起了。

“芽。”

声音不是从任何一个方向传来,而是从四面八方,从每一寸空气的震颤中挤压出来。

它不是人的呼唤,也非山谷的回响,而是风本身在开口说话。

聋儿“芽”浑身一僵,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听见了。

尽管双耳失聪,但这声音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直接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终于明白,风不是一个信使,将某个遥远的声音传递过来。

它,才是第一个听见名字,并学会呼唤的那一个!

与此同时,村东的武馆练功场上,七岁的武童正扎着马步。

他按照师父的教导,每踏出一步,便用尽全身力气,让脚底与大地产生共鸣。

“一、二、三……七!”

第七步落下,一声沉闷的巨响自地底深处传来,仿佛大地的心跳。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音节顺着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跑!”

这是他的名字。村里人都说,他的命格就是奔跑不息。

武童正要咧嘴一笑,场边的老武师岳山却脸色剧变。

“风不对!”他低吼一声。

那风,不是从天上刮来的,而是从武童脚下的土地里,一缕缕地涌出,带着泥土的腥气和地脉的搏动。

它像大地的呼吸,每一次吐纳,都让场边水缸里的藤蔓随之轻摆。

更可怕的是,藤蔓摆动的节奏,竟与那声地鸣“跑!”的音节完全同频!

岳山拄着的铁杖在微微颤抖。

他看到,自己投射在场心的影子不知何时变得模糊起来,不再是静静地立着,而是随着那地底吹来的风,诡异地扭曲、飘动,仿佛一缕即将被风扯走的青烟。

那晚,夜深人静。岳山遣散了所有弟子,独自一人在院心掘土。

月光下,他挖开三尺黄土,一股银色的光华骤然从坑底迸发。

只见地脉深处,无数比发丝还细的银丝盘根错节,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蜿蜒着通向村外那片无人敢踏足的荒野。

他颤抖着手,从水缸里取出一截藤蔓,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些银丝。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藤蔓刚一触碰到银丝,就像活过来一般,竟主动缠绕上去,自行弯曲、打结,最终在半空中,构成了一个清晰无比的汉字——

岳山瘫坐在地,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惊骇。

他喃喃自语:“路的呼吸,与风同频……老祖宗的预言,是真的……”

村西,一盏孤灯。

新妇正在灯下织布,她那双目失明的孩子坐在一旁,小手轻轻地贴着灯罩,感受着那唯一的温暖。

忽然,灯焰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起来。

它不再是一个安分的火苗,而像是在用光影书写着什么。

火光一明一暗,一次次地拉长、扭曲,最终在墙壁上投射出一个飘忽不定的影子。

盲童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灯罩的温度在有节奏地变化。

他伸出小手,跟随着那节奏,轻轻拍打着灯壁。

“啪、啪、啪……”

清脆的拍击声,竟与灯焰的跳动严丝合缝。

“是‘听’字。”新妇失声惊呼。

就在这时,一股冷风穿窗而入。

但它没有吹向灯焰,反而是诡异地贴着滚烫的灯壁,如一条冰凉的绸带般滑过。

灯焰猛地一窜,接连跳动了七下!

那不是摇曳,而是回应!

墙上,玄音老妪的影子浮现出来。

她曾是村里最擅长聆听万物之音的“听者”。

然而此刻,她的影子不再是往日那般手抚心口的姿态,反而侧过身,将影子的耳朵紧紧贴在那阵穿窗而过的风中,仿佛在倾听着什么绝世玄音。

风再次拂过,灯焰应声再跳,一声清晰的“听!”仿佛在盲童的心底响起。

玄音的影子似乎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展颜消散。

第二天,盲童在溪边玩耍。

他学着昨夜的节奏,用手掌拍击水面。

水花飞溅,水声清越,竟也带着“听”字的节拍。

突然,一股风从水面上凭空升起,它卷起了那水声的节拍,裹挟着无形的“听”字,呼啸着穿过整个村庄。

新妇站在门边,望着那阵远去的风,心中一片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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