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风开始学着叫你的名字(1/2)
天光未亮,万物俱寂,唯有风在低语。
芽是被这股奇异的风唤醒的。
他并非听见,而是感觉到。
那风不带寒意,不携沙尘,像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拂过他的眼睑,那触感细微得如同母亲的叹息。
他睁开眼,暗夜的余烬尚未褪尽,窗外却似有流光在无声涌动。
他赤脚下床,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踏入清晨微凉的巷道。
昨夜倒扣于巷心的陶碗依旧静卧,碗底凝结的白霜在晨曦的微光下,泛着一层玉质的光泽。
他走上前,蹲下身,目光触及碗底的瞬间,呼吸骤然一滞。
那不是普通的霜痕。
昨夜风过,霜珠续写,那“芽”字的第三笔,一弯新月般的撇,已然成形。
笔锋婉转,带着一股初生的灵动,仿佛不是凝结而成,而是从陶碗的生命里生长出来。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霜字上方,不敢触碰。
就是这股风,昨夜还在模仿,在学习,笨拙地吐出每一个音节。
而此刻,它竟已学会了书写。
他缓缓闭上眼,将意识沉入大地的脉搏。
他轻轻将掌心贴上冰冷的石板,以七息为一节拍,规律地轻叩了三次。
这是他与风的约定,是无声的问候。
叩击的震动刚刚传开,巷口的风便停了。死寂,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刻,一股更强劲的气流自地底深处升腾而起,如苏醒的巨龙,盘旋着冲向巷心。
它没有掀起尘土,而是精准地绕着地上的陶碗转了一圈,最后,一道稚嫩却清晰的低唤,贴着地面传来:“芽。”
音调已不再是昨夜的生涩,它学会了抑扬顿挫,带着一种孩童般的亲昵。
芽笑了,嘴角弯起的弧度纯净而温暖。
他知道,风已不再是牙牙学语的过客,它成了归音的学童,而这片土地,便是它的学堂。
几乎是同一时刻,村东的武馆院内,晨练的号子划破了黎明。
一名七八岁的武童扎稳马步,气沉丹田,猛然一拳挥出!
拳风刚猛,激得地面尘土微微一荡,空气中竟迸发出三声沉闷的鸣响,如战鼓擂动:“跑!跑!跑!”
就在这拳风散尽的刹天,异变陡生!
一道旋风毫无征兆地从院墙的藤蔓间钻出,它不冲天,反而紧贴地面急速游走,所过之处,尘土被卷成一道清晰的墨线。
那风如同一支被无形之手握住的巨毫,在宽阔的院心狂放不羁地画出了一道蜿蜒曲折的轨迹——赫然是一个笔走龙蛇的“跑”字!
字迹深刻,仿佛刀刻斧凿。
院墙上,那道被称作“岳山”的巍峨巨影,此刻竟不再凝立不动。
它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缓缓从墙面剥离,随着风迹在地面上缓缓移行。
影子的足尖轻点地面,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跑”字笔画的转折处,仿佛一位严苛的书法大家,正在临摹这天成之作。
当夜,睡不着的老武师披衣起身,无意间瞥向院中。
只见月光下,那些攀附在墙上的藤蔓叶片,竟浮现出点点荧光。
光点连成一线,清晰地勾勒出“跑”字的完整笔顺,一笔一画,与白日里风所刻下的痕迹分毫不差。
他心头巨震
村西,一灯如豆。
新妇坐在织机前,手指翻飞,梭子在经纬间穿梭,发出规律的声响。
她的身旁,一个双目紧闭的盲童靠墙而坐,小手随着织机的节奏,在墙上轻轻拍打。
忽然,案上的油灯焰心猛地一跳,一连跳了七下,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无形的音节——“听”。
盲童的拍击声应节而变,与灯焰的跳动完美契合。
一缕夜风悄然从窗缝钻入,它没有吹拂灯焰,反而如一条灵蛇,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游走。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随着风的移动,墙上那道被灯火投射的、属于盲童的影子,竟也跟着晃动起来。
影子的轮廓不断拉伸、扭曲、重组,最终,在风停住的那一刻,竟拼凑出了一个清晰的“听”字!
墙角,另一道被遗忘的影子——“玄音”,那村中最善聆听万物之声的女人的影子,也动了。
它不再是静默的倾听者,反而伸出一根纤长的影指,在风滑过的墙壁轨迹上轻轻一点,如同先生在指点学童的笔误。
风仿佛领悟了什么,再次拂过墙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