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凭什么(2/2)
“子成啊,”谢大爷:”侄儿初入禁中,许多规矩不懂。拜托你多提点他。”
刘千户闻言起身,拍了一下九哥的肩膀,爽利地说没有问题,包在他身上。又叮嘱九哥,说对人要尊重些,都是前辈,规矩要懂,别让人说话。
九哥频频点头,又谦虚地,说放心,绝不给他丢脸。
刘良文口中的茶叶黏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难受得紧。
一家人,动用家族力量,求人帮衬提携,这一幕,他梦寐以求的,却不是对着他说的。
宴席设在花园的水榭中。
晚宴设在正厅,八扇雕花门大敞,八仙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清蒸鲥鱼、蟹粉狮子头、火腿炖肘子,还有一坛据说珍藏了二十年的“玉壶春”
刘良文的位置被安排在另一桌,对面一桌谢九哥正口沫横飞地讲述选拔时的景况。
“那箭离弦时,风正好转向!“谢九哥拍案而起,酒盏震得叮当响,“我就这么顺势一偏“他突然指向谢广乾:“就中了靶心。”满堂哄笑。
谢尚清笑:“你大哥是西山卫指挥使,你得同他多学学,那都是真才实学,一般人,他不告诉。”转头谢广乾笑,“少年意气,同你当初一样。”
然后一片举杯,刘良文强撑笑脸举杯,玉壶春入喉,却品不出半分滋味。
九哥喝了半盅酒,脸孔红彤彤,谢二爷取笑,刘千户打圆场,说罢了罢了,御前当差,可不能喝酒,喝酒误事,不会喝倒也是好事。
宴席持续到一更天,才散。谢老爷子一早先走了,剩下刘千户和谢二爷几个人喝,喝得微醺,被仆人搀扶着回房。谢九哥也被灌了酒,更是酩酊大醉,嘴里还嘟囔着“一箭穿心、金瓜锤“之类的话。
刘良文独自回到西厢书房,关上门,他立即阴了脸。
“凭什么“他咬牙切齿地低语,“我寒窗十年,进士及第,却要仰人鼻息。他谢九哥不过投了个好胎,就能平步青云”
他抓起桌上的青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茶水浸润着着他的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邪火。
巷子里。
谢广乾一身寻常的靛蓝直裰,步履从容,往前赶路。身后一道小心翼翼的身影,脚下踩着墙根的薄冰,偶尔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都要惊一惊,放缓步子,见前头人依旧没有察觉,这才继续迈步,不远不近地缀着。
刘良文跟着谢广乾拐进了更窄的豆芽菜胡同。空气里飘着不知谁家灶上熬猪油的肉香。刘良文不敢分神,紧紧盯着。
今日好不容易跟上了谢广乾,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说什么也得弄个子丑寅卯来。抬眼,靛蓝的背影拐入前头巷子。刘良文慌忙往前紧赶几步,却见巷子空空荡荡,只有几扇紧闭的斑驳院门,风卷着几片枯叶在地上打着旋儿。他茫然四顾,跟丢了,不能吧?
直到再次看到前头糖人摊子前那个蓝色身影,吁一口气,就说,怎么久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