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有我在(2/2)
桑棠晚蹙眉。
赵承曦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就很可疑了。”桑棠晚思量着道:“可以反过来想。为什么那些人都不在了。可能就是她们知道些什么,所以她将他们都灭口了。”
很可能是这样。
乐阳长公主是不在乎人命的,她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你看这里。”
赵承曦拿起腰间的玉佩给她瞧。
桑棠晚接过玉佩,细细瞧去。
玉佩由青釉玉所制,呈双虎背接蹲踞状,通体清透,只在虎爪部分有一点晕黄的沁色。
这玉佩她并不陌生,赵承曦说是小时候奶娘叫他藏着的。长大后他便时常戴着了。
她看向赵承曦所指的那处。
“是丛生树木的纹路?这是什么标记?”
桑棠晚认出来,看向赵承曦面露询问之色。
树木纹路精细,且栩栩如生。看着不像天然形成的,应该是有人特意将纹路沁进去,用来标记。
但她不知道这图案标记是何意。
“‘楚’字的本意,就是丛生的树木。”
赵承曦和她解释。
桑棠晚闻言一怔,恍然大悟:“所以你一直在查楚大将军当年被害的真相?”
“楚”这个字,一下让她想到楚大将军。她终于明白赵承曦在追查什么。
“楚大将军出事时,膝下有一子才半岁,不知所终。”
赵承曦看向远处,淡然出言。
“难道,你是楚大将军的孩子?”桑棠晚睁大乌眸看他。
脑中极力搜寻着小时候听说的关于楚大将军所有事迹。
赵承曦摇头不语。
“我觉得很有可能。”桑棠晚往前一步,有些激动地道:“我从前听我娘提过,乐阳长公主她纠缠楚大将军不是一回两回。但楚大将军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更是很快就娶了将军夫人。你说,乐阳长公主会不会因为对楚大将军的爱慕而收养你?”
她越说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乐阳长公主说白了是有点风病在身上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赵承曦猛然看向她。
桑棠晚拽住他袖子接着道:“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会那样对待小时候的你。有时候很喜欢你,恨不得将你捧在手心里。有时候又很厌恶你,虐待你,不肯给你饭吃。”
乐阳一定是心里既爱楚大将军,爱屋及乌时便疼爱小小的赵承曦。可她又恨楚大将军的无情,便将这恨意发泄在楚大将军和别人所生的赵承曦身上。
这么多年积攒在桑棠晚心里的不解,在这一刻全都通了。
她笃定道:“后来你长大了,你是楚大将军的孩子,自然有他的风姿。所以,乐阳长公主按捺不住,便对你……”
说到此处,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转着乌眸看了看赵承曦。
说到底,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赵承曦恐怕不想听到她提及。
果然,赵承曦乌浓的眸底泛起点点寒意,朝她看过来。
“我乱说的,不作数。”桑棠晚摆摆手,转移话题:“我住这个院子吗?”
眼前的院门前也是光秃秃的,连块院名牌匾都没有。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赵承曦眸中露出几许思量之色。
桑棠晚没敢说话。
但她心里是认同的。她觉得自己的推论绝对是对的。
“你娘在世时,可曾提过关于楚大将军的事?”
赵承曦忽然问她。
桑棠晚想了想道:“提过几次。但也没有说什么,基本就是楚大将军从无败绩,是难得的将才。还有英年早逝可惜了这类的。”
她想起赵承曦之前在铜官曾数次登门拜访她娘亲,就为了追问楚大将军的事情。
“没有别的?”赵承曦道:“不曾提过楚大将军被射杀那日,是如何进宫的?”
“没有。”桑棠晚摇摇头:“难道楚大将军的死另有隐情?”
这事儿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赵承曦未曾多言,只道:“好生歇着吧。”
桑棠晚走进屋子,四下打量。
本以为屋子里也和外头一样家徒四壁,可能只有一张能睡觉的床。
没想到这屋子布置得还挺温馨,桌子茶几、梳妆台软榻应有尽有。
书案上竟然还摆了一把算盘。
桑棠晚起了兴致,上去随手拨了几下算盘珠子,心里舒坦多了。
她生来就喜欢做生意,更喜欢算账。
有一阵子不碰算盘,还真怪想念的。
“桑姑娘。”
赵青在外头喊。
“什么事?”
桑棠晚转身走到门口,探头往外看。
“主子让属下来问问您,要不要买个婢女进来伺候?”
赵青笑着问。
看今日主子和桑姑娘相处的融洽情形,他总觉得两人好事将近。
“不用不用。我写封信,你帮我寄回定阳吧?”
桑棠晚摆手,笑着和他说话。
她又不打算在赵承曦这里长住。
再说赵承曦这府上也没有外人。万一买个靠不住的人进来,反而不好。
“行,那您写,属下在门口等着。”
赵青有点失望。
要了婢女,就说明桑姑娘不见外。
现在拒绝了,当然是人家没将他家主子当自己人。
桑棠晚转身进屋子,铺开纸张磨了墨,提笔写起来。
她先和辛妈妈说了京城情形,好让她们安心。又让辛妈妈再找几个人手,将定阳的铺子交给程秋霜打理。这样辛妈妈和邵盼夏便可以动身来京城。
她写罢,将信纸拿出来吹干墨迹。叠好之后封进信封,到门口双手递给赵青。
“有劳你了。”
“桑姑娘客气,这是属下应当做。”
赵青笑着去了。
桑姑娘就是会说话,让人替她干活都乐呵。
翌日清早。
赵青又来了:“桑姑娘,您父亲来了。主子让我来问您见不见?”
桑棠晚才起身,尚未用早饭。
开门忽然听他提起冯兴怀,一时有些恍惚。
她好些日子没有见冯兴怀了。想起他在她之前就已经回了京城。
“人在后门呢。”赵青压低声音道:“好像是有什么非找您不可事,又不敢让人看着。”
他看桑姑娘也不是完全对冯兴怀那个父亲无情,好心说了几句。
“那你让他进来吧。”
桑棠晚想起之前的事。
胡绿夏得到应有的下场之后,她心里对冯兴怀其实没有那么多的怨怼。
但因为娘亲离世的事,她还是无法彻底原谅他。
冯兴怀很快被赵青带进来。
“柚柚。”
他依旧儒雅随和,手腕上还是红绳系着金钱袋子。
只是整个人看着比从前苍老了些,满是慈爱地看着桑棠晚。
“进来坐。”
桑棠晚招呼他进门。
冯兴怀跟了进去,在桌边坐下。
“你腿怎么了?”
她看冯兴怀走路一瘸一拐的,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不过语气不大好。
“之前摔了一下,不碍事。”冯兴怀乐呵呵地回她。
“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当心些。”桑棠晚给他倒了盏茶递过去,冷了语气问道:“你找我有事?”
冯兴怀接过茶盏,放到一边:“云岫锦成为皇家御用布匹之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如今是不是打算回京城来开铺子?”
知女莫如父。
他深知这孩子绝不会在定阳那样的小地方偏安一隅。
不过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到京城来。以至于他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好一切。
“嗯。”桑棠晚点点头。
她没有多说。
其实她手里银子并不够在京城开铺子。
京城繁华,铺面租金是定阳的数倍。更别提她还想走漕运那一条线,花销只会更大。
她在定阳的铺子生意虽好,但时间太短,并未积攒下足够的银子。
不过,这点困难难不倒她。
大不了她回定阳去将铺子抵押给钱庄,借银子也要来京城开铺子。
京城这样的繁华富庶之地,做生意本钱大,可回报也是又多又快。
冯兴怀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柚柚,你也知道,在做生意上爹没有多大的本事。买铺子现在是买不起,爹租了一家铺面,时间是三年。你拿去用,算是我给你云岫锦成为御用贡品的贺礼。”
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桑棠晚看着那把钥匙,眼中发涩:“那你去哪里?”
辛妈妈说得不错。
不管如何,冯兴怀是真的疼她这个女儿,为她愿意倾尽一切。
那他为什么抛弃她们母女?
是不是真如辛妈妈所言,他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还有事。”冯兴怀目光灰暗,又有些愧疚:“柚柚,原谅爹不能一直陪着你。”
“你……”桑棠晚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若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现在她看身边每个人好像都有秘密。娘亲有秘密,冯兴怀也有秘密。辛妈妈或许没有吧……但就连程秋霜都是有秘密的。
“不说这些。”冯兴怀从怀中取出一页纸放在桌上:“京城的生意什么能做,哪几样不好碰,哪几家铺子惹不得,我都写下了。你得空好好看一看。”
桑棠晚将纸展开,细看之后皱起眉头。
冯兴怀标注的和娘留下的小册子里有一大半重合。
这也不奇怪,这些铺子能在京城屹立不倒,背后自然有势力扶持。
不过,这纸上有一家胡氏布坊,后面还标注新开的,让她生了疑虑。
“胡氏布坊的东家,是谁?”
她点着那店铺的名字询问冯兴怀。
冯兴怀叹了口气道:“是胡致轩。你别去惹他。”
桑棠晚眉心皱得更紧。
胡致轩是胡绿夏的儿子。
定阳胡氏布坊已然被抄,胡绿夏也已经入了死牢,胡致轩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在京城重新开起一家布坊。
他背后的势力是谁?
就算她不去惹胡致轩,等她的布坊开起来,胡致轩也是会针对她的——毕竟在胡致轩眼里,她可是他的杀母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