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百草堂之洋葱(1/2)
清末民初的西域,风沙总比日光来得更早。月牙村外的胡杨林刚泛出点浅绿,一场黄风就卷着沙砾砸在百草堂的木门上,“吱呀”声混着堂内此起彼伏的咳嗽,让空气都沉了几分。
王宁正蹲在柜台后碾药,深灰色长衫下摆沾着些甘草末,他拇指上的老茧磨过铜药碾,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堂内靠窗的长凳上,挤满了捂着肚子的村民,其中一个精瘦的汉子额角渗着汗,按住胀痛的小腹哼道:“王大夫,这肚子胀得跟塞了石头似的,喝了三天草药也没见好啊!”
“别急,再把脉看看。”王宁放下药碾,指尖搭在汉子腕上,眉头渐渐拧起。近来村里这样的病人越来越多,有的不仅腹胀,胳膊上还起了红肿的溃疡,一按就流脓水。更棘手的是,后院临时搭的棚屋里,躺着七八个妇女,都说是下身瘙痒难忍,连下床都费劲——这症状,他翻遍《本草备要》也只找到“滴虫之症”的零星记载,常规的苦参、黄柏煎水,竟收效甚微。
“哥,张婶家的姑娘又疼哭了,说外阴都肿了。”妹妹王雪端着铜盆从后院出来,浅青色布裙上沾了些药汁,她眼圈泛红,“咱们的苦参快用完了,张阳药师去后山采,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王宁刚要应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刘二狗挎着个破布包,叉着腰在台阶上嚷嚷:“大伙别在这白等了!王大夫连个腹胀都治不好,再等下去,溃疡都要烂到骨头里!我家掌柜的孙大夫说了,济世堂有专治这病的‘神药’,一贴就见效!”
他身边的郑钦文跟着帮腔,从布包里掏出个纸包晃了晃:“就是这个‘清瘟散’,孙大夫用了十几种名贵药材熬的,昨天李老栓用了,今天就能下地了!”
村民们本就焦躁,听这话顿时骚动起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犹豫着起身:“真这么灵?我家娃胳膊上的溃疡都流脓了,再不好可咋办啊……”
“去试试呗!总比在这耗着强!”刘二狗拍着胸脯保证,眼神却偷偷瞟向王宁,带着几分挑衅。
王宁气得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孙玉国没安好心——上个月济世堂开张,孙玉国就带着厚礼来拉拢,想让他把百草堂盘出去,被他拒了。如今这是故意趁乱搅局,可眼下病人越来越多,药材又紧缺,他竟一时没了对策。
“王大夫,俺信你!”角落里突然传来个沙哑的声音。众人回头,只见李大娘拄着拐杖站起来,她脸上布满皱纹,胳膊上缠着渗血的布条,“俺家老头子十年前得了肺痨,是你用草药一点点治好的。你要是没把握,绝不会让俺们在这等。”
有李大娘带头,几个老村民也纷纷附和。刘二狗见状,撇了撇嘴:“行,你们愿意等就等,到时候病情加重,可别来找俺们!”说罢,他和郑钦文骂骂咧咧地走了。
王宁望着李大娘感激的眼神,心里又暖又急。他转身对王雪说:“你先给大伙换下药布,我去后院看看张婶她们。”
刚走到后院门口,就见妻子张娜端着药碗出来,她浅蓝色的围裙上沾了些水渍,眼眶通红:“阿宁,张婶疼得晕过去了,我刚给她灌了点米汤,还是没醒……”
王宁快步走进棚屋,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着腥臭味扑面而来。张婶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干裂,下身垫的布巾上渗着血丝。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可怎么办啊……”张娜抹着眼泪,“我刚才去钱多多的药材铺,想多买些苦参和黄柏,可他说货被济世堂包了,一根都不肯卖……”
王宁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医者仁心,就算只剩最后一味药,也要想办法救病人。”可现在,他连能用的药材都快没了,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村民们受苦,让孙玉国得逞?
就在这时,院墙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响。王宁抬头,只见一个穿着浅紫色衣裙的女子站在墙头上,她长发束成马尾,腰间挂着个绣着草药图案的荷包,眼神清亮,正是暗中守护百草堂的林婉儿。
“王大夫,别愁眉不展的。”林婉儿轻盈地跳下来,从荷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递到他面前,“你忘了,咱们这遍地都是的‘皮牙子’(洋葱),或许就是治这病的良方。”
王宁愣了愣,接过古籍。只见封面上写着《西域本草录》,翻开几页,一行小字映入眼帘:“皮牙子,味辛甘,性温,归肝经。健胃理气,解毒杀虫,可治食少腹胀、恶疮溃疡、虫蚀之症。”
“皮牙子?”他皱起眉头,“就是咱们平时炒菜用的洋葱?这东西真能治病?”
林婉儿点点头,蹲下身,从墙角的竹筐里拿出个紫红色的洋葱,剥开外皮,露出白嫩的鳞茎:“你看,这皮牙子性温,能通气血,所以能治腹胀;它味辛,有解毒的功效,外敷能治溃疡;至于虫蚀之症……”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古籍里说,用皮牙子煮水清洗,能杀滴虫,正好对应张婶她们的病。”
王宁盯着手里的洋葱,又看了看古籍上的记载,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可他还是有些犹豫:“这只是古籍记载,没经过验证,万一用错了……”
“我已经试过了。”林婉儿从荷包里掏出个小瓷瓶,“昨天我见隔壁小花胳膊上有溃疡,就用皮牙子捣成泥敷了,今天早上看,已经不流脓了,红肿也消了些。”
这时,王雪匆匆跑进来:“哥!张阳药师回来了!他说在后山发现了一片苦参,还采了些蒲公英回来!”
王宁眼睛一亮,转身对张阳说:“张叔,你快帮我看看,这皮牙子能不能治腹胀、溃疡和滴虫性阴道炎。”
张阳接过古籍,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仔细看了半天,又拿起洋葱闻了闻,点头道:“没错!《本草纲目》里也提过,洋葱‘辛温无毒,主降血脂、杀滴虫’。只是这东西平时多当蔬菜吃,很少入药,所以大伙都没往这方面想。咱们可以先找几个轻症的病人试试,要是有效,就能大规模用了!”
王宁终于松了口气,他握紧了手里的洋葱,仿佛握住了救命的稻草。可他心里清楚,这只是第一步——要想用皮牙子治病,得先凑够足够的量,而钱多多被孙玉国拉拢,村里种的洋葱又不多,接下来的路,恐怕还不好走。
夕阳把月牙村的沙丘染成金红色时,百草堂的灯还亮着。王宁和张阳围着桌案,面前摆着几个剥好的皮鸭子,瓷碗里盛着捣好的洋葱泥,正冒着淡淡的辛香。
“得先做个试验,分内服和外敷两组。”张阳用银簪挑了点洋葱泥,放在鼻尖闻了闻,花白的胡须上沾了些碎屑,“内服的话,取新鲜皮牙子切碎,和小米一起煮水,既能中和辛辣味,又能辅助健胃;外敷就简单了,捣成泥后加少许蜂蜜,既能保湿,又能增强解毒效果。”
王雪坐在一旁,手里拿着纸笔,仔细记录着用法用量,浅青色布裙的袖口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她抬头问道:“张叔,那滴虫性阴道炎的治法呢?直接用皮牙子水清洗吗?”
“对,但得注意火候。”张阳放下银簪,指了指古籍,“煮沸后得小火再煮一刻钟,放温后才能用,避免烫伤。另外,得提醒患者,用药期间别吃辛辣发物,不然会影响疗效。”
王宁站起身,把记录好的药方折好,递给妻子张娜:“娜娜,你明天一早就去钱多多的药材铺,就说咱们要大量采购皮牙子,越多越好。要是他不肯,就多加点钱,眼下救人要紧。”
张娜接过药方,小心翼翼地放进围裙口袋里,浅蓝色的布料上还留着白天熬药的痕迹:“我知道了,我明天天不亮就去,一定把皮牙子买回来。”
可谁也没料到,第二天清晨,张娜却红着眼圈回来了。她一进门就扑到王宁怀里,声音带着哭腔:“阿宁,钱多多太过分了!他说皮牙子被济世堂包了,要想买,就得按平时三倍的价格,还得等三天后才能供货……”
王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肯定是孙玉国搞的鬼!他就是想断咱们的药材,让咱们眼睁睁看着村民受苦!”
“那可怎么办啊?”王雪急得直跺脚,“昨天答应了李大娘,今天就给她敷洋葱泥治溃疡,要是拿不到皮牙子,她的溃疡该更严重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王宁开门一看,只见村民老赵扛着个布袋子,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王大夫,不好了!村里种皮牙子的那片地,不知被谁给踩了!好多刚冒芽的苗都被踩烂了!”
王宁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跟着老赵往菜地跑。刚到地头,就看见一片狼藉——嫩绿的洋葱苗倒了一片,泥土上还留着凌乱的脚印,几个村民正蹲在地里,心疼地看着被踩烂的幼苗。
“肯定是刘二狗和郑钦文干的!”一个年轻村民气得满脸通红,“昨天他们还在村里造谣,今天就来毁咱们的菜,太缺德了!”
王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起一棵没被踩断的幼苗,心里又气又急。村里就这一片洋葱地,本想着能采些应急,现在被毁坏,唯一的希望也快没了。
“大伙别慌。”王宁站起身,声音坚定,“咱们先把能救的幼苗扶起来,再找些树枝围上。从今天起,咱们轮流守在这里,绝不能再让他们破坏!”
村民们纷纷点头,拿起锄头和树枝忙活起来。王宁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一阵暖流——关键时刻,还是村民们最可靠。可他也清楚,光靠守着菜地不够,得尽快拿到足够的皮牙子,不然村民们的病情拖不起。
当天晚上,王宁坐在药铺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林婉儿昨天说的话,或许她有办法?正想着,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紫色的身影。
“王大夫,还没睡?”林婉儿从窗户跳进来,手里拿着个纸包,“我听说钱多多故意抬价,还毁了菜地,就去济世堂附近转了转,正好看见刘二狗和郑钦文在偷偷分赃,说孙玉国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让他们毁了村里的洋葱地。”
王宁眼睛一亮:“你有证据?”
林婉儿点点头,从纸包里拿出一块玉佩:“这是刘二狗掉在地上的,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另外,我还听见他们说,孙玉国的‘清瘟散’里加了泻药,吃了虽然能暂时缓解腹胀,可会加重溃疡,好多村民已经开始拉肚子了。”
“太过分了!”王宁气得一拍桌子,“我这就去找孙玉国算账!”
“别急。”林婉儿拉住他,“现在去找他,他肯定不承认。不如咱们这样……”她凑到王宁耳边,小声说了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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